初挽诧异,笑着道:“七叔,我觉得你实在是有些想多了,我既然能做出这个决定,那就是没有回头路,成的话,陆家和初家圆了这一场姻缘,不成的话,那就只能算了,你非这样——”
她叹息,很有些遗憾地道:“那我们两家的婚契只能毁在你手里了。”
陆守俨沉沉的眸光落在她脸上。
他看了她半晌,终于哑声道:“挽挽,告诉我,你到底要什么?”
初挽仰着脸,黑亮的眸子坦率地看着他:“很简单,我要你对我好,比对你侄子要好,比对你侄女也要好,比对任何人都要好。”
当这么说的时候,她咬着唇,认真地道:“没错,我是在用婚姻的枷锁来给你束缚,想赖着你。你可以拒绝,现在,七叔,不要顾左右而言它,说得明白点,不想的话就拒绝我,不然,你知道的,我年纪小,不懂事,我听不懂别人的画外音。”
陆守俨低首看着她清澈眸中弥漫的朦胧。
她是这么冷静直白,心思几乎一览无余。
这让他想起那个年幼的她,她也是曾经这样睁着一双剔透的眼睛,告诉他说,她想回家,说她不喜欢永陵村。
陆守俨垂眸,压下眸中翻滚的情愫,哑声道:“好,我明白了,如果你觉得自己想得足够清楚,那就先这样吧,回头再看看初老太爷那里怎么说。”
他的话实在含蓄,初挽愣了下,仰脸茫然地看他。
初挽:“什么意思?”
陆守俨视线滑过她的脸颊,之后望着旁边青砖墙上露出的洋槐花嫩芽,低声道:“肯定得问问老太爷的意思吧,不然也不算数。”
初挽终于有点懂了。
意思是,他答应就范了?
她困惑地看着他,有些意外。
他拒绝的时候那么义正言辞,答应的时候却这么含糊其辞?
如果不是知道他的处事和性子,她会以为他害羞了,或者就是存着始乱终弃的心思,先把她骗到手再说!
反正现在他的表态,她是不满意的,总觉得他随时想撤退……
陆守俨看她不说话,就这么歪头打量着自己,微吸了口气,淡声道:“怎么,又觉得不合适了?”
初挽心里百转千回,已经把这事琢磨了好一番。
她开始觉得自己可能犯了一个错误。
情场其实和生意场也没有什么区别。无论是谈对象还是谈生意,本质上面对的都是人,既然是人的话就有人性的弱点。
在谈判桌上,但凡一方露出势在必得,那就已经输了,她竟然如此沉不住气,硬逼着他要一个说法。
这是多么幼稚的一个错误。
虽然陆守俨不是别人,她相信陆守俨也不至于给自己耍什么心机,但是她确实心急了,过早地把自己底牌摊出来。
在他身上,她要的不止是一个结婚对象,她贪心,想要他更多。
既然贪心,那就该徐徐图之。
于是,初挽在许久的沉默后,终究叹了声:“七叔,其实想想,你说得有道理,虽然我认真想过,才这么选的,但是这个决定也确实仓促。现在,我们可以先尝试着相处下,过几天再看看彼此的想法,我可能会后悔。”
她看着他,诚恳地道:“当然你也可以认真想下你要不要接受,你可以拒绝我,并且我保证,如果你实在不想和我在一起,我绝对不至于跑到陆爷爷跟前告状,我还不至于这么死皮赖脸。”
陆守俨深深地凝视着初挽,墨黑的眸子有着平静到让人不敢直视的审视。
初挽仰着脸,迎着他的视线,含笑以对。
两个人距离非常近,当带着春草青涩气息的风吹过时,彼此能感觉到对方呼吸的热度。
过了很久之后,初挽看到陆守俨敛眸,垂下了那薄薄的眼皮,之后,她听到他略带了几分哑意的声音:“好。”。
——意料之中的回答。
初挽品味着他看似平静声调中隐含的情绪,越发觉得有趣。
上辈子她在感情上是一塌糊涂的输家,或者说根本就是未曾入场的一片空白,这辈子她为什么不可以尝试一下?
反正她选择的这个对象各方面人品是足够靠谱的,又有厚重的责任心托底,她怕什么?
如果两个人中有一个需要怕的话,那一定是他了。
长辈又怎么样,她也可以试试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