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民在说话:“我一身的毛病怪不到你们身上,也知道你们都曾经尽力保护我,不让我受伤害。即使到这一步,你们也不用自责,现在这样挺好,我做了自己该做的事,至于你和阿娟……这是你们之间的事,你们自己做决定就好,我不干涉。”
程文卿这样的出身和家庭,终究没遇见过如杨大民这样纯粹的人。
心中钦佩,话语中也都是敬重,“不,没有你就没有如今的许娟和杨默,是你救了他们。”
杨大民摆摆手,“你们都这么说,可见阿娟也是个良心好的,当初的事她就没说实话,那会她也不愿意拖累我,她说我是个好人。
而她不仅没了清白,肚子里还有个孩子,不愿意耽误我娶妻生子,我就告诉她我身上有毛病,这辈子都不会娶老婆,我们两个苦命人,当兄妹也好,什么也好凑在一块搭伙过日子……若我真是个好的,她是万万不肯拖累我的。”
程文卿沉默。
心中一阵阵绞痛。
和那段日子一样沉重,这也是个沉重的话题。
如同他背部狰狞的烧伤一样,时刻提醒他自己经历过什么。
良善?
他的成长环境注定了他无法良善。
程父去世那会,程家旁支欺负他们孤儿寡母,纷纷跳出来抢占他们家的家财。
不得已被瓜分了好几家工厂。
那时他不过刚刚成年,后面又遇上时局动荡,再后来遇上许娟,那段日子是他为数不多快乐的日子。
然而,这样的快乐也是短暂的。
最后通通烧毁了在那一场大火里。
良善?
在他所处的环境里,如果他善良,早就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终究他没有杨大民这样一颗悲天悯人的善心。
他羡慕杨大民的纯粹,但他永远无法成为这样的人。
“程先生,其实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件事想拜托你。”
程文卿点头,“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必拼尽全力帮你。”
只见杨大民叹了口气,表情十分遗憾,“我还有个亲妹子叫杨芬,她也是个命苦的,那会家里穷,她为了换钱给杨臣看病,嫁去了王家村,后面儿子脑子里又生了毛病,拖了几年没治好,儿子走了之后她也不见了,好些年过去音讯全无,要说我还有什么遗憾的,就是始终没找着小芬,程先生,你能力强,本事也大,帮我找找吧,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总要有个消息。”
这时候找人太难了。
王家那边一口咬定说不知道,也报了案,公安来调查过,查不出什么,事情就一直这样拖着。
杨家祖祖辈辈都是老实人,连个村官都没出过,太老实了,找人搭关系都找不着。
早几年手里也拿不出钱,说白了,想出去找连费用都凑不够。
人海茫茫,也不知道往哪个方向找。
老实人是老实,也心善,但局限于条件和圈子限制,的确有很多力所不及的事。
程文卿郑重点头,“这事交给我来办,你有没有她的照片。”
杨大民颤巍巍解开衬衣上袋的纽扣,从里面掏出一张黑白老照片,二寸大小。
照片边缘早已磨损,正面也泛黄,照片中依稀可见一个年轻的姑娘,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样子。
把这事托给程文卿,杨大民十分放心了。
然后就说要回去了。
看着他站起来。
程文卿紧跟着起身。
“这辈子我欠你,如果有下辈子,我做牛做马报答你。”
小石把杨大民送回老树巷,离开杨家时,也把自己的联系号码抄写给杨大民,告诉他,如果有什么事可以找他。
送完杨大民,小石又回去了郊外小屋。
程文卿负手立在银杏树下,昂头盯着树梢。
“先生,”小石极力克制住的好奇心并没有完全克制住,小声询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程文卿仿佛没听见他说什么,甚至于小石以为他不会回答。
好久之后却听见他说了一句,“等等,再等等。”
……
眨眼,林诺他们搬进来已经小半个月了。
林诺着手接手程家的产业,杨默也进了陆哥的公司,接手新的项目,忙碌起来。
便是连许娟也没在家里闲着,主要家里有张婶在,什么活都让她干。
许娟是忙碌惯了的,根本闲不住,索性就开了第三家阿娟小吃。
现如今青杨镇上那一家小吃店招了其他人在打理,许娟只偶尔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