栓子家生了三个儿子,上面还有父母老两口,再加上他们两口子,七口人挤在两间土胚房,早就对隔壁兴生家垂涎三尺。
之前,栓子两口子,就不止一次找过兴生媳妇,说是要用钱买下她家的石头房。
说是买,可实际上只给几个铜板,跟硬抢差不多。
兴生媳妇当然不愿意,两家为此没少争吵,当然所谓争吵,也就是如同今夜这样,栓子媳妇的大嗓子骂得几条街都能听得见,兴生媳妇只能忍气吞声。
本以为兴生家已经够可怜了,可没想到厄运不止,兴生媳妇前几天河边洗衣服的时候,又被水鬼给拉下去害了性命,只留下一个瞎眼的老母,和一个尚未成年的稚子。
周大郎说道:“我想着,兴生媳妇没了,栓子一家怎么也能安静一阵,没想到这才几天不到,他们又闹腾起来了,真是造孽啊!”
雷打真孝子,财发狠心人,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世道如此,从未改变。
卜测叹了口气,有些意难平,对财迷心窍的栓子一家恼怒厌恶,对可怜的兴生一家颇为同情。
此时,卜测只恨自己不是天上神和仙,不是地上权和官,否则定要主持一个公道,清一清这天地的浊气,正一正人间的善恶。
沈兴风气愤的说道:“简直岂有此理,那栓子一家如此为非作歹,难道就没人管他们了吗?”
周大郎嘲笑道:“谁管啊?别说我们村,就是别的村也都是这样,谁家儿子多,谁家就有理。不然,柱子也不会因为儿子差点疯了。”
这点事不值得闹到公堂去,也没人想过报官,当然便是真的报官,那官老爷也不会有空管这些家长里短。
侠义之心旺盛的沈兴风怒道:“村长呢?里正呢?就这么看着兴生家要被逼死吗?”
周大郎抬头左右看了看,才低声说道:“里正老爷忙着呢!可不会管这些事,不然他就是忙死也管不过来。至于村长……”
“我们村长和栓子他爹是亲堂兄弟,不然村子里那么多等着吃绝户的,还能轮得到栓子家先动手?哎,只能怪兴生命短,否则别说他是读书人,便是什么都不是,只要他活着就没人敢这么过分。”
几个人说着话,就到了村中,栓子媳妇那悍妇的声音还在叫骂。
两刻钟,叫骂声一声都没停过,可见这嗓门是练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