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怜,若真到了那天,阿梨就背上行囊去看看这世间的大好河川,等看腻了就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学那古籍里的隐士也做个采薇人,岂不是逍遥快活。”
“越说越糊涂了,你一个好好的姑娘家作什么采薇人,还是寻个好夫君,琴瑟和鸣举案齐眉的好,等老了也像祖母一般儿孙绕膝,享受这天伦之乐,这才是咱们女子最好的归处。”
韩梨心里叹气,活了两辈子,到底还是不能行止由心,这世间束缚女子的条条框框实在是太多了。
她知道祖母是为了自己好,也不反驳,这么多年她向来欠缺长辈疼爱,好不容易有个祖母真心关心她,她也不愿意让老人家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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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梨初来元都,韩夫人怕她在府里闷着,特意嘱咐了二郎同三姑娘带她出去逛逛街市。
韩夫人对她的态度转变挺大,韩梨心里有些讶异。
韩二郎是个不靠谱的,出门没多久便去寻他一贯的狐朋狗友斗鸡走马去了,只剩下韩三姑娘陪着韩梨。
韩三姑娘的姨娘也死的早,从小性子便有些怯懦,虽说是她领着韩梨,但一路上倒是韩梨在找话题。
“三姐姐今日这身裙子倒是淡雅,称得姐姐出尘许多。”
“是、是吗,这是ru娘给我做的,原本是四妹妹和七妹妹挑下的布料,但是ru娘手巧,裁剪还算合身。”
“岂止是合身,比□□阁的绣娘们还要手巧呢。”
三姑娘韩棉听到韩梨的夸赞,心里十分受用,当下对这个多年未见的妹妹有了几分亲近之意。
二人说话间便逛到了一处脂粉铺子,正要进去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爆喝:“滚开!”
两人闻声回头,只见一少年男子骑着烈马当街驰骋,一路上不知撞坏了多少小贩的摊子,路人慌忙躲闪,一时间街上乱成一片。
韩梨皱了皱眉,“这人是谁?竟敢在元都大街上这般纵马行凶。”
韩棉扯了扯她的袖子,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小声一些,这位乃是当今摄政王的嫡长子谢褚,也是有封号的王爷世子。他性子娇惯成性,是元都有名的混世魔王,吃喝嫖赌可是样样俱全。性子还暴虐无常,当街纵马算什么大事,之前他强抢还民女呢,将人一家三口都逼去跳江了!”
“陛下就不管?”明德帝在民间口碑向来不错。
韩棉摇摇头,“我也是听父亲说的,这些事情根本就到不了陛下的耳中,毕竟陛下的奏折可都是摄政王先过一道的。”
韩梨心里一哂,这谢家可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就没几个好东西。
“唉,可惜了这般好的样貌,真就像戏文里写的‘外表花团锦簇,实则内里是一团烂棉’。”韩棉叹息地说。
二人讲了会儿闲话,买了脂粉,又逛了成衣铺子,韩梨平日里没什么花钱的地方,月例一直攒着,这次置办了不少东西,还送了韩棉许多。
两个小姑娘逛完街,高高兴兴地去了宝月楼吃饭。
可是不巧,饭菜刚上桌,隔壁包厢的房门便被打开,一群衣着不菲的富家公子吵吵嚷嚷的走出来。
为首的一个白面男子一打眼瞧见了韩梨,眼睛立时看直了。
“乖乖,这是天女下凡不成!”听了他的话,好几个男子都往这边看过来,韩梨赶紧拿起一旁的帷帽戴上。
可惜已经晚了。
“你叫什么名字?”那群人中为首的一个大喇喇地走到韩梨身边,正是方才纵马伤人的摄政王世子谢褚。
韩梨不欲回他,转过身就要走,那少年忽然一脚搭在窗边的栏杆上,挡住了韩梨的去处。
“本世子问你叫什么名字,怎么,敬酒不吃吃罚酒?”他狞笑道,一张还算俊朗的脸被这流氓无赖的气质生生拖垮。
韩棉早就被这阵仗吓着了,哆哆嗦嗦的话都说不出来。
韩梨扫了一眼酒楼门口,韩府的家丁正在那里歇着,可他们这次出来就带了两个家丁,这帮纨绔子弟却有一堆狗腿子,若真动起强来,她们真不是对手。
正在思索间,那谢褚忽然伸手将她头上的帷帽摘下从酒楼扔了下去。
“哟,当真是个美人呢,这小脸可真是又白又滑。”
韩梨手心一紧,正要反抗,一只麦色手臂忽地将谢褚格开。
“又是你,王云鸿,劝你少管本世子的闲事!”谢褚咬牙切齿地说。
来者是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身姿挺拔,器宇轩昂。
“谢褚啊谢褚,怎么每次见你都在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下作事呢。”王云鸿嬉笑道,话音未落,谢褚便捏着拳头打了上来。
这一拳力道颇大,看样子谢褚还是练过一些功夫的。
不过在王云鸿面前却只能算是花拳绣腿,他三两下便将谢褚给困在臂间。
“王云鸿,你敢对本世子不敬,明日我就让父王参你一本,看你舅舅还保不保的住你!”
“若摄政王知道你当街调戏女郎,也会枉顾国法吗?”
“呵,那是我王府关起门来的事情,区区一个女人,大不了我父王责骂一顿让我纳进府里,倒是你,自己出事恐怕无所谓,若连累你舅舅你还敢这般胆大妄为吗?”
从方才便愣在一旁的韩梨闻言赶紧出声道,“谢过这位大哥,我父亲乃是当朝户部侍郎韩峰,若是问起今日的是非曲折,我必定如实禀告。”
是个官家女?那就好办多了。王云鸿把手一松,将谢褚推到一旁,“听见没有,这可是韩侍郎的女儿,你当街调戏朝廷命官之女,不若我们一同去陛下面前说道说道?”
方才缩在一旁的那群公子哥这下赶紧上前将谢褚扶起来。
他一脚踹开身边人,揉了揉被王云鸿勒住的地方,阴狠看了一眼他同韩梨,“等着吧,就是天王老子的女儿,总有一日也会落在我谢褚手中。”
丢下这句狠话,谢褚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