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贺骠骑,没什么可商量的。贺骠骑另请高明吧,恕不远送。”
“姑母别急,我只问一句话,跟在大将军身边的那位沈姑娘,莫不是柔儿表妹吧?”
卫景朝脸色骤然一沉,声音又冷又硬,寒意森森:“继续。”
“我记得昔日进平南侯府时,表妹与姑母是何等金尊玉贵,养尊处优,将我娼妓出身的母亲,衬托的上不了台面。”
“没想到,时过境迁,姑母和表妹,竟也落得这样下场。”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昔日姑母与贺家一同,将我的母亲贬斥的一无是处,言必称娼妓低贱,配不上你家门第高贵。如今你的女儿也是娼妓,你猜她这样的身份,能否配得上长陵侯府的门第?”
“你、你胡说八道!我女儿跟你的母亲岂能一样!”
“自然不一样,我母亲再怎么卑贱,也不是逆贼。长陵侯乃是皇家血脉,长公主殿下更是尊贵无匹,他们能容得下一个逆臣之女吗?”
“够了。”卫景朝冷冷打断侍卫的演绎,道,“先退下。”
沈柔脸色惨白。
卫景朝握住她的手,轻声唤她:“柔儿。”
沈柔哑声道:“我没事。”
只是,有一点点难过。
难过于,贺新城那样难听的话,都是实话。她这样的身份,自然配不上长陵侯府高高在上的门第。
她方才求的一切圆满,皆大欢喜,纵得了他的承诺,也不过是异想天开。异想天开的事情,用尽全身的力气,也不可能实现。
她该谢谢贺新城。
打醒了她糊涂的脑子,让她从情爱编织的美梦里醒来,不再抱着幻想过活。
大梦初醒。
甚至无法理直气壮的难过。
她的心被攥紧了。
心口越疼,大脑越清醒,甚至还有余力去分析,“贺新城不安好心,他是故意来激怒我母亲的。”
卫景朝握住她的手腕,触到她飞快跳动的脉搏,怒道:“我管他干什么!沈柔,你心里难受就说出来!我不需要你给我当军师!”
沈柔垂眸,缓缓道:“我是很难过。”
“他这样骂我,我想杀了他。”她语气阴阴凉凉的,带着寒意,“我从未看不起他,他却对我充满恶意,这样的人,不死何为?”
卫景朝从未见过她这样。
他的心,蓦然沉下去。第一次看不懂她眼底的情绪,让他骤然生出一丝慌张,可他也只是随着她道:“好,那就杀了他。”
他对陆黎道:“去查查,贺骠骑有没有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查出来后,就杀了他以正军法。”
陆黎点头。
卫景朝展开沈柔攥紧的手,揉了揉她指甲掐出的印子,平静道:“不用听旁人的话,我的事,向来由我自己做主。”
沈柔深深呼吸几下,温顺道:“我信你的。”
可她的心,仍是破败荒凉。
像是家徒四壁的房子,环堵萧然,不蔽风日,寒风吹进来,一切都冰凉冰凉的,纵然努力生了火,仍旧暖不起来。
她扑进卫景朝怀里,搂紧他的腰。
卫景朝拍拍她,轻声安慰着。
过了许久,她终于平复过来,一张小脸,亦恢复了血色。
她有些不好意思:“我没事了,刚才就是……”
卫景朝轻笑一声,没说什么。
沈柔望着他的侧颜,垂下的睫毛,遮住眼底莫名的情绪。
沈柔想,她就像一只扑火的飞蛾,明知前面是重重危险,明知不可能有未来,但为了这短暂的温暖与幸福。
还是选择了自欺欺人,不愿揭开真相。
只想着,这温暖,能长一点,再长一点。
在沈柔的强烈要求下,卫景朝又将那两个侍卫叫进来,演完了沈夫人与贺新城的对话。
不出所料,贺新城的确是故意激怒沈夫人,想要借着沈夫人的手,闹的卫景朝后院失火,拖住他的后腿。
卫景朝点了点膝盖,慢慢道:“他的目的,是为了拖住我。但是拖住我,又是为了什么?”
沈柔语气很淡,“肯定与马槊的事情有关,就从武器上开始查,定能查出端倪。”
卫景朝点头,不知道从哪儿憨了几个暗卫出来。
沈柔好奇的盯着,突然问了句:“他们一直跟着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