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又轻又淡,虚无缥缈,“还能有谁?”
这世上有两位权势赫赫的公主,想要对他的事情管东管西。
一位被他关在牢笼中。
还有一位,在他家里,伪作关心的样子。
卫景朝虚弱地靠着墙,捂住眼睛,沉默半晌,拂开她的手,往外走。
他脚步虚浮,踉跄,像是被吸干了所有精气。
洛神公主站在那里,缓缓开口:“二月二十五,那天晚上,长公主带沈柔去了天仙宫。”
卫景朝身体顿时变得僵硬,他缓缓扭动脖子,转头看向洛神公主,似乎有些茫然,又有些不理解:“你说什么?”
洛神公主垂眸:“我的宫人说,长公主带一个美貌女郎在天仙宫待了小半个时辰,走时那女郎脸色很难看,长公主喊她,沈柔。”
卫景朝毫无血色的脸上,猛地涌上一股猩红,脑子嗡地一声巨响。
他倏然想起那夜的情形。
那夜,他与洛神商议婚礼之事。
洛神和一个美貌少年坐在窗下,当着他的面调情,那少年畏惧她的威势,不敢吭声。
然后,足足四个时辰,他就当着这两个不知羞耻的面,和洛神商议婚礼的细节。
从婚服到辇车,到餐桌上的酒水,到铺床的锦被。
事无巨细,一一说了个清清楚楚,生怕哪一点被对方占去便宜。
可若是那些话被沈柔听去,她会怎么想?
她能怎么想?
他的柔儿本就是心思细腻柔弱的小姑娘,见他这样认真铺排,定是以为他真心要娶洛神。
所以,那日在江畔,他说没有想娶洛神,她却分毫不信。
那时候,她该有多伤心?
她肯定真的以为,他辜负了她,违背了对她的诺言,另娶她人为妻,还瞒着她,不肯告诉她。
在她心里,他不仅是个负心汉,还拿她当傻子糊弄。
难怪她那样决绝。
卫景朝的心被一只大手攫住,紧得发疼。
他不敢去想。
尤其是后来,沈柔问他,“你会娶我吗?”
这个问题再响在脑海中,就如同一把一把的刀,狠狠插入心脏。
他当时怎么能随口答了呢?
他应该跟她说清楚,早已择好婚期,就在四月底,初夏茵茵时。
选好了婚礼的衣裳,帝后的礼服早有制度。
选好了他们日后的住所,就在宫城内开满荷花的菡萏宫。
可是,他什么都没说。
他敷衍了她。
他的话,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她才会用那样失望又绝望的眼神看着他。
若是他当时能够认识到她的绝望该有多好?
若是他没有这么愚蠢该多好?
若是……
他有无数个若是,无数个悔恨,无数个痛苦。
他不停地质问自己。
他到底干了什么啊?
他明明那么爱她,却让她伤心至此,痛苦至此。
卫景朝脑子抽抽的疼,痛到无法呼吸。
直到回到长陵侯府,仍是毫无好转。见着长公主,他脚步一顿,冷眼看着自己的母亲。
长公主尚未意识到他灼烧的怒火,怒道:“为了一个女人,你成了什么样子?”
“军队不管,朝政不顾,如今朝中群龙无首,都在等着你拿主意,你在做什么?”
卫景朝双眼泛上一层猩红,开门见山质问:“是不是你逼死了沈柔。”
长公主脸色微僵,随即道:“胡说八道,我何时见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