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绥未再开口,只是那神情活像若她再不动弹,他便要亲自动手似的。
姜妧正想摆脱豫王,当下便站起来,起身时恰好撞上姜卓的眼睛,其中情绪复杂难懂。
他生就一副成熟老练模样,加上平日里不爱说话,让人难以接近,便给人一种颇有城府之感。
在她抬脚的瞬间,姜卓沉声道:“妧儿,见过县主后早些回来,同我一道回去,免得让父亲惦记。”
声音沉而有力,姜妧后颈无端有些生凉,庶兄虽未继承父亲的容貌,却将他的威严和震慑力学了个十足。
不等她点头应下,陆绥忽然冷冷开口道:“姜二郎不必多虑,待会儿本将自会让人护送二娘子回府。”随即垂眸瞥姜妧一眼:“走吧。”
离开曲江亭后,姜妧不远不近跟在陆绥身后,他脚步太快,以至她有些跟不上。
不久后,她跟着他走到一条碎石漫成的小路,两边翠竹夹道,郁郁苍苍,阳光自竹叶间倾泻下来,在地上映出斑驳陆离的影子。
走这么久,她身上已然腻出一层细汗,不时攥着帕子擦拭额头唇角。
见前头那人仍旧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姜妧停住脚,扶着一棵竹子轻喘片刻。
“陆大将军,您能否走慢些?”
话音落地,眼见陆绥停下来,身姿挺拔,俊逸且坚韧,颇有几分青竹气韵。
姜妧勾了勾唇,自顾自地寻了块大石头坐上去,身子斜倚着竹子,手里不住扇着帕子驱逐蚊虫。
陆绥折回来时便瞧见她半阖着眼睛,惬意地晃着双脚,慵慵然的姿态透着一股娇媚。
相比之下,他显得无比躁动,这让他心里很是不舒坦。
姜妧已察觉到他近在眼前,也知他正用那双能喷出火的眸子在看她,可偏偏她就是不急不躁,甚至愉悦地哼起小曲来。
默然相对良久,面前人还未有动静,姜妧忍不住偷偷睁开一只眼,不想跟他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心口猛然一阵跳动,她慌忙又闭上眼睛,那卷曲长睫一下一下颤动着。
陆绥抱臂胸前,紧锁的眉头悄然舒展,被她古灵精怪的模样磨得没了脾气。
但他仍故意沉着脸,厉声问道:“姜小娘子,你可是忘了我曾说过什么?”
姜妧睁开眼睛,巧笑嫣然:“您说过的话那么多,我哪能每一句都记得那么清楚。”
“是吗。”陆绥轻哼一声,再次朝她走近,“我曾警告你,不得靠近皇室中人。”
“……”姜妧坐直身子,远山眉轻轻一皱,“说两句话都不行?”
“圣人有意要为四皇子选妃,如此紧要关头,你须与他保持距离。”
姜妧瞪向bbzl他,心里直冒火:“那若圣人要我嫁给豫王,难不成我得抗旨吗?”
陆绥身形一顿,旋即字句坚定道:“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不知为何,姜妧就是信了他的这句话。
她吐了口浊气,勉强镇定下来:“您叫我出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陆绥不答反问:“不然呢?你以为我想做什么?”
姜妧哼唧两声,别开脸不再看他:“没想到您居然拿清姐姐作为借口,您也不害臊。”
她鼓着腮帮,一副气呼呼的模样,琼鼻樱唇,肤若凝脂,十足灵动。
陆绥弯了弯唇,略欠身:“比起姜小娘子亲赠情诗之行径,我做的这些可算不得什么。”
他突然凑近,姜妧恰巧转过脸,男子雄厚气息充斥于鼻尖,惹得她两腮倏地发热,手中绢帕一个攥不稳飘落在地,恰在这时,他后退两步,正好踩在那帕子上。
姜妧忙从石头上跳下去,弯腰将帕子捡起来,展开一瞧,原本的香妃色绢帕成了一团黑,上头还印着个硕大的鞋印。
“……”
两人对视一眼,皆沉默下来。
半晌,姜妧瘪瘪嘴,仰起下巴踮着脚尖将帕子举到他面前:“你踩坏了我最喜欢的手帕,你得赔我一块新的!”
陆绥垂眸,她踮着脚也才到他胸口,娇小玲珑的身躯加上那副委屈又凶巴巴的模样惹人怜爱极了。
他抿唇忍笑,沉声道:“区区一张帕子,赔你就是,走吧,先送你回去。”
姜妧叉着腰赖在原地不动弹,娇声娇气地叮嘱道:“不能是旁的颜色,只能是香妃色。”
陆绥点头应下:“好。”
“不能用旁的绸缎,只能是姑苏产的素绢。”
“好。”
见他答应得这么干脆,姜妧挑了挑眉,指着上头的绣花道:“这上头的双飞蝶可关系着我的姻缘是好是坏,所以,新手帕必须跟这个绣得一模一样,不然,您得把自个儿赔给我。”
“……”
陆绥凝视着她水汪汪的眸子,和那即将溢出的狡黠笑意,默然许久后点点头。
“好。”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