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僚着急:“可如今建平那边局势日趋稳定,并非是合适的动手时机啊!”
褚丛:“时机这种事情,干等如何中用?”对着心腹幕僚,这位武固郡郡守终于微漏口风,提点道,“天师已经出山了。”
幕僚恍然。
他们口中的天师,指的不是温惊梅,而是一位自称玄阳子的道士赵矩,因为大周一向对外宣称皇帝乃是身负天命之人,并设有国师一职,也就导致了民间各类道派的长兴不衰,而那位玄阳子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褚丛本来不信对方是真正的修道之士,只是因为赵氏也是徐州大族,加上赵矩本人仪容俊美,善于言辞,才礼遇一二,等玄阳子当面展示过一些兴云起雾,吞刀吐火的绝技,并在还未被知会过温谨明身份时,直接出口断定温谨明身具紫微之气,后才使得个人思想受到时代严重局限的褚丛等人,都信了玄阳子是个有道行的高人。
幕僚笑道:“玄阳上师一人入京,便可抵得上十万大军了,只要上师能获得天子信重,殿下还愁不能入主建平么?”
褚丛等人并不知道,这位玄阳子真名不叫赵矩,而叫田东阳,他自幼混迹市井之间,学有几手装神弄鬼的本领,并因此出入于贵人之间,野心也逐渐膨胀,他愿意往建平一行,不止是受温谨明等人委托,也有几分想要取温惊梅而代之的打算,在某些支线当中,等大周局势更加严峻的时候,甚至聚集起了数万信众,想要改朝换代,过一过当皇帝的瘾。
幕僚又有些忧虑:“上师曾言,修道者不能在红尘中沾染太深,免得耽误飞升,所以能不用方术便不用,如此一来,倘若上师无法面见天子……”
褚丛摆手:“不必担心,等上师去建平后,少府那边自会有人举荐。”
幕僚又惊又喜:“竟然如此!”
褚丛看心腹的样子,知道对方有所误解,解释道:“并非是少府中人为殿下所用,只是他们想要在新帝手下站稳脚跟,就一定要想法设法地讨好那个小天子。”又道,“袁言时有意辅佐温九,不外乎是看温九年纪小,易于操控,但年纪太小的人,往往意志不坚,会为外物所迷,殿下遣人去建平,用重金贿赂新帝身边近臣,使之与朝臣离心,到时候,我们说不定便能兵不血刃地随殿下入住太启宫了!”
西雍宫里宫人休息的小间中。
池仪跟张络都受天子信重,加上现在又有了正经的官衔,所以能在这些多人宿舍里,拥有适合交谈的私人区域。
他们如今坐在木案两侧,看着上面装着三十二金的盒子,彼此沉默无言。
张络捏着拳头,似乎想要捶打桌面,被池仪用目光止住。
张络平时一向笑呵呵的,今天难得露出怒容,神色竟显得有些狰狞:“少府无礼!”
池仪:“正因为少府无礼,所以天子才要以你我为獒犬。”
在大周,少府这个机构的职责就是管理皇帝的私物,历代天子都有一些不适合记载在案的私账,这些金钱也都是通过少府来来流入流出。
张络恨恨道:“如今陛下已经登基,纵然没有明言,少府却敢自恃如此吗?”
正常来说,就算皇帝没开口说要一点不方便记账的钱财用用,少府中人也应该提前想到这一点,并及时做好准备,但现在温晏然私下赏人时动用的却是以前做皇女时攒下的钱……一想到这里,张络便觉得心中有怒火沸腾。
——其实他心中也隐约猜到一些缘故,少府令当然绝不敢有意为难皇帝,只是温晏然登基时间还短,一些事情没来得及交割好,加上对方又希望天子也多依仗一下宫中的旧人,才自矜了那么一下。
张络在意识到少府令之所以这么做,有跟自己还有池仪争宠的缘故在,顿时难以容忍对方那种待价而沽的姿态。
池仪面上也是一片霜然之色,缓缓道:“少府位置关键,必定要掌控在陛下手中。”看着张络,“宫人都有私心,却不可因为自己的私心,而叫陛下为难。”
张络看着池仪,重重点头,取了一碗热汤过来,咬破手指,将血滴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