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很久,温印才听到李裕从耳房中出来的声音。
温印原本也没上楼,一直在底楼屏风后的案几处翻着册子打发时间,听到李裕从耳房出来,又隔了许久,应当是李裕歇下了,温印也放下书册,在小榻上躺好。
清维见屏风后的人影躺下了,上前轻轻问了声,“夫人,熄灯吗?”
夫人睡觉不喜亮光,哪怕夜灯都要放在离很远的地方,所以清维才会问起。
温印轻嗯一声。
清维俯身熄了夜灯,只留了屏风前的一盏夜灯,还放在案几下。
温印在底楼小榻上入睡,清维便在此处值夜。虽然清维心中有些奇怪,夫人今晚怎么歇在这里,但才经历早前的惊心动魄,夫人应当是不想折腾了。
李裕和温印两人其实都没怎么睡着,各自在床榻和小榻上辗转反侧,也都睁着眼睛清醒了很多。
今日一整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应接不暇,也险些让人喘不过气来。虽然最后都逐一化解了去,绝处逢生,但大抵都还有些惊心动魄藏在心底。
两人都躺在床榻上,今日发生的事情如浮光掠影一般,在脑海中掠过,也反复推敲,最后旁的都想完,便停留在彼此身上。
——夫人跟着娄长空去的(南顺),身边跟的都是娄长空身边的人。
不知为何,李裕脑海中回想起的,都是这几句。
温印是永安侯府的嫡女,身份嫌贵,又生得貌美,求亲的人将永安侯府的门槛都踏破了,京中这么多子弟,多少人都想娶她,但温印的婚事,永安侯府一直没有动静,都说是因为永安侯宠女儿,不想这么早将女儿的亲事定下来,所以一拖再拖。
但其实,应当是因为娄家吧。
李裕脑海中越发清晰。
娄家早前也是功勋世家,娄家祖上在太医院做过太医,服侍过两代君王,其中一个是太祖爷爷,娄家祖辈得了太祖爷爷的封赏,被封了侯爵,但不是世袭,三代后就没有再承袭爵位,但凭借早前的爵位,娄家在定州一带慢慢做起了生意,成了定州一带的商贾。
娄长空同温印是表兄和表妹,娄家老太太病重的三年,温印一直在娄家,同娄长空一处,温印应当是喜欢娄长空的,每次提起娄长空,她都很紧张。
如果不是李坦借父皇的名义下旨让温印嫁给他冲喜……
他又想起早前时候,她指尖攥紧他手臂,微微打颤的模样,温印大抵是喜欢娄长空的……
她不是自己愿意同他成亲的,换作他是温印,他也不会喜欢方才的亲近举动。
李裕越发睡不着,睁着眼睛望着床顶出神。
温印也没怎么睡。
——阿茵,别怕,相信我。
她耳边还是他撕开她衣裳的声音,他抱着她,背后是冰凉的木柜,她攥紧他手臂,整个人僵住,那种感觉很奇怪,就像……
她也说不好。
但她脑海里都是那双紧张,却沉稳,淡定的眼睛,他将她藏在怀中,还有他亲她的时候……
温印略微失神。
其实方才见安润的时候,她就已经心不在焉了。
真的是小奶狗吗?
方才分明有些凶,还有些沉稳,坚定……
她是不是魔怔了?
两人都在想着早前的事情,翻来覆去,都不知道是何时入睡的。
尽管睡前反复,但温印习惯了早起,昨晚的那些破事在睡醒之后,仿佛都逐一抛到脑后。
宝燕入内,“夫人醒了,可要打水洗漱?”
温印迷迷糊糊点头。
很快,宝燕打了水来,温印撑手起身,一面洗漱,一面听宝燕问起,“夫人昨晚怎么睡这里了?”
温印轻声道,“看书看过了,没留意。”
放下毛巾,温印问起,“李裕起了吗?”
宝燕摇头,“殿下还不曾。”
温印轻嗯一声,想起他昨晚说的一路从密道跑回来,密道不短,他也没好完,一路从密道那头跑回来,抱着她的时候还喘着粗气。
如果不是他跑了一路,昨晚早就出事了。
贵平没那么好应付,迟一分,这一整屋的人许是都要受牵连。
“夫人,先布饭吗?”殿下还没醒,宝燕是想问她要不要先用,她是听鱼跃说殿下睡得很熟。
温印应好。
宝燕和塘间两人在外阁间中布饭,温印见案几上堆了几本册子,等宝燕和塘间布饭的空隙,温印随时翻了翻。
她没在这里看过书,应该是李裕。
温印随手翻了几页,很快,先是脸红,然后是脸都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