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说明温印来过,也熟悉,她说谎了……
他不知道她来过新宅的事为什么要刻意避讳,都是娄家的宅子,有走动很正常,但李裕垂眸时,忽然想起温印对老宅不熟,也迷路。
她在定州住了两三年,即便老宅的路绕些也不应当这样,但她对新宅却熟悉……
李裕指尖微滞,她大多时间都住在新宅这里。
李裕联想起早前的一些事,温印同娄长空一起去过南顺,去过多久不知道。
新宅里只有娄长空在住,但这处伺候的下人不多,近身伺候的下人更少,是不想旁人知晓这处宅子里藏了秘密,娄长空要么身边藏了东西,要么身边有人……
李裕僵住,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从方才的僵滞中回过神来,目光也一直凝在一处出神。
忽然,又似想起什么一般,翻开了其中一本书册。
他刚才没留意,也着急看书的折角去了,想起其中一本扉页的这里边似是有夹了一面书签,不是竹制的书签,而是一小条纸签。
他颤颤伸手,是张纸条。
字条上是温印的字,很细,但他认得——娄长空,戒骄戒躁,云浮得开。
李裕没出声了。
良久,越渐涌起的妒意和沉默在眸间交织着,喉间轻轻咽了咽,一声未吭。
……
耳房中,宝燕伺候温印更衣。
“李裕呢?”温印问起。
“殿下在外阁间中翻书呢。”宝燕应声。
翻书?温印忽然警觉,书册上有她的自己,会被李裕认出来!
宝燕连忙道,“奴婢方才过来的时候看到鲁伯了,鲁伯同奴婢说了,让花枝拿的都是没有字迹的书。”
温印这才放下心来,但也有些不放心,花枝粗心……
但字总能看到的。
新宅这处处处都有风险,但如何都要来一趟,既然今天来了,也算了了一桩事。等温印撩起帘栊同耳房中出来,见李裕坐在外阁间的案几前出神。
“走吧,我好了。”温印上前。
李裕转眸看她,温声道,“好。”
李裕撑手起身,宝燕去前面拿伞。
春雨绵绵,一下就是好长长一段时间没有停歇。
宝燕拿伞的时候,温印看了看苑中,正好李裕上前,温和道,“下雨了,走回去有些远,不如带我去新宅中别的地方逛逛?”
李裕看她。
温印果然怔住,很快,眸间掠过一丝惊讶,然后泰然应道,“不去了吧,虽然是新宅,但是娄长空住的地方,他不在,我们也不好去,回老宅那边吧,外祖母还在,若是外祖母账册看完,还可以同她摸摸牌九。这场雨不大,但下好久都不会停,等是等不到停的时候的……”
“也是。”李裕笑了笑,没有再说旁的。
“走吧。”温印拎起裙摆先出了外阁间。
李裕跟上。
屋檐下,宝燕已经撑好了伞,李裕从宝燕手中接过,又伸手牵了温印,“小心雨。”
温印轻嗯一声,忽得,又似想起什么一般唤了声,“李裕。”
李裕转眸看她,“怎么了?”
温印笑道,“你好像忘了你的外袍了。”
李裕也才反应过来,她身上的衣裳被水溅湿,他当时脱下外袍给她披身上的,后来她去了屏风后宽衣,他的外袍也应当在内屋屏风后。
宝燕会意,折回去取。
温印看他,“怎么了,李裕,你好像心不在焉。”
她刚才就看他出神,后来忘了外袍的事,李裕早前是东宫,最注意便是穿着,平日里一丝不苟,很少如此马虎过。
李裕轻声道,“我方才在想事情,忘了。”
言辞间,宝燕已经取了李裕的外袍回来。
温印伸手从他手中接过雨伞,李裕将外袍穿上,很快,又从温印手中将伞接了过来,左手撑伞,右手牵着她往苑中去。
这场春雨下得不大,李裕虽然左手撑伞,右手牵着温印,但雨伞其实近乎都遮挡在温印头上,没让她淋着雨,他自己肩侧湿了些,但没吱声,就这么一手撑着伞,一手牵着他,心情渐渐从周遭绵绵的雨声和她掌心的温和里慢慢平静下来。
但温印还是隐约觉得,从方才起,李裕就没怎么说话,不像平日的他……
若是换作平日,早就叽叽喳喳同他说个不停。
今日出府没乘马车,眼下,撑伞走在街道上,在春雨里撑伞散步仿佛还是头一次。
“想什么?”温印看他。
李裕应道,“我在想信物的事,还有不到一个月时间,怎么避开禁军,拿到信物,信物放何处安全,是放自己这里,还是放江之礼那处。还有父皇的人,眼下还没露面,再隔几日应当也差不多时候了。还有宋时遇,要多寻宋时遇一处,他人轴,如果他松口事情会好办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