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同眼下一样。
车轮滚滚向前,途中快慢已经不是路程决定,而是风险和途中的突发情况决定。
彭鼎早前在驻军中,是汪将军的副将,有很充分的战场经验。要自东而西,安稳横穿长风南边,免不了途径交战区域,这样的战场经验就尤其重要。
眼下,温印看着窗外,仿佛已是颓然萧索之势。
去年东边旱灾的时候,仿佛也是这幅模样。又是灾荒,又是剿匪,好容易东边平静才平静下来,眨眼间,西边又开始两派内斗,伤得都是长风根基。
这一年多以来,温印多在中部和东部照看娄家产业,眼下忽然回到西边,途经好几处城镇都因为战火没了早前繁华富庶的景象,不得不让人心中嗟叹。
李裕脸色很难看,头靠在马车一角,没有出声。
这些他都见过,所以他比旁人都更迫切结束这场战争,所以他只能铤而走险……
“阿茵,放下帘栊。”李裕看向温印。
温印伸手撩起车窗上的帘栊在往外看,正好遇到一堆流民,流民见了马车中的人衣着华贵,就想扑上要食物。
起初温印还给,李裕没说什么。
再后来,李裕会问,能给多少,一批人,两批人?
而这些接受过食物的流民又会尾随,对李裕来说是大忌。
而且,这些杯水车薪根本救不了这些人,只会让他们徒增希望,然后希望依旧浇灭,回到早前。
所以李裕提醒,温印放下帘栊……
其实温印也不知道这场dòng • luàn要多久才结束,眼下只是李恒和李坦,但无论留下来的是李恒还是李坦,最后都会和李裕一争高下。
遭难的,都是百姓。
这只是温印看到的,但李裕清楚,这还是只是开始。
越往后,两军对峙越久,越多百姓流离失所,比眼下的景象还要惨烈许多……
到后来,还会有流民争食。
这场内乱,从李坦逼宫开始,前后持续了bā • jiǔ年,也就是将近十年之久,带给长风的重创不是一两年,甚至三五年就能补回来的。
他记得早前那次见柏靳的时候,还愤愤不平。
那时柏靳什么都没说,只问他,这场内乱长风会失掉了多少年?
他愣住。
柏靳又问,那要用多少年补回来?
那时起,他才真正去想一个问题——长风失掉的不仅仅是这十年,远比这十年更多。
周围都在往前的时候,就如同逆水行舟,不进的都在退,更何况原本就在退的?
眼下,他可以告诉柏靳,长风失掉的远不止十年,甚至二十年,这就是现实。
长风自古都有夺嫡的习惯,百姓也习惯了内乱,在邻近诸国中,长风历朝历代很少有帝王登基是平稳的,反倒是太祖爷爷,也就是他同温印调侃,说自己变过马那个,自他而起往后三代,都国中安定,那时的长风近乎鼎盛,也开辟了从巴尔到西域的商路,甚至有同苍月争辉的迹象,但随着时间的久远,谁做皇位又开始腐蚀人心,长风内乱十年,紧接着太平一二十年,再内乱十年,再太平一二十年……
邻近诸国中,唯有长风如此。
所以后来的长风步履维艰。
柏靳有句话说的对,没有太平安定,哪来的富强?即便富庶,都是从百姓血汗里榨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