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让温庭姝有些奇怪,她们一早便醒了,并没有看到什么老婆子,而且老婆子怎么会经过那么偏僻的地方,这让温庭姝百思不得其解,甚至有些怀疑这会不会是江宴的安排,当然,这仅仅是她的猜测罢了。
孙氏等人没有在院里待很久,待下人将热水烧好来通禀之后,孙氏便叮嘱温庭姝好好休息,便领着众人离开了。
沐浴之时,温庭姝再三叮嘱秋月,让她不论谁问起,都要照着她先前的话来说,绝不可透露江宴的事。她作为有夫之妇却与一陌生男人共处一整夜,若被人知晓,不知道会有怎样的谣言传出去。
秋月知晓此事严重,关系到温庭姝的声誉,自然不会乱说,“小姐,您放心,此事奴婢谁都不会说,就连春花问了,我也是照您的话来的。”
温庭姝颔首,随后竟在浴桶上昏昏睡去,她受了一日惊吓,昨夜又没睡好,本已疲倦不堪,在马车上要应付宋子卿,回来又要应付孙氏等人,温庭姝感觉身体有些吃不消,这时春花掀帘而入,给温庭姝拿来抹头发用的玫瑰香露,温庭姝因为细微的声音而惊醒,随后拍了拍秋月的手,“你也去洗洗身子,休息一下吧,让春花来便成。”
春花闻言并没有抱怨,主动上前接替秋月的工作,她昨天因为脚伤没有跟去白云寺,因此躲过一劫,听闻温庭姝不知所踪恐被歹人劫去的消息,她也是吓得要死,温庭姝归来之后,她还哭了好一场,这会儿眼睛还肿得跟桃子似的。
方夫人赶过来时,已经将近傍晚时分。温庭姝用完晚膳,正要去画室,听闻方夫人到来的消息,便没去,她其实有些疑惑,她知道母亲一早便收到了消息,却不知为何现在才来。
却方夫人一进屋,看到好好的温庭姝,眼眶一红,不由将她揽入怀中,声音哽咽:“我可怜的儿,吓到了吧?娘昨天听闻你失踪的消息,一直提心吊胆,派了无数人去寻你,都没消息,娘本打算着,你若有个三长两短,娘也不想活了。”方夫人说着不由哭了起来。
温庭姝忙拿出罗帕替她擦拭眼泪,安抚道:“母亲别哭,姝儿这不是好好的么,一点事也没有,活蹦乱跳的。”
温庭姝鲜少说这种天真的话语,方夫人不由破涕为笑,“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方夫人握着她的手,询问起她逃出白云寺的经过。
温庭姝将对着宋子卿和孙氏说过的话又与方夫人说了一遍,方夫人听温庭姝说完之后,不由心口乱跳,感到一阵后怕,方夫人揉了揉心口,又问起宋子卿是如何回来的。
问起宋子卿时,方夫人神色有些古怪。
温庭姝将宋子卿与她说过的话复述给方夫人。
方夫人听完之后,冷笑一声,“怕不是这样的吧?”
温庭姝见方夫人这话似乎有些阴阳怪气的感觉,不由惊了下,难道母亲知晓了些什么?
方夫人让锦瑟出去将门关上,温庭姝瞬间提了起来,见方夫人神色变得严肃,似乎有什么要紧话要与她谈,便正襟危坐起来。
“姝儿,方才你说的那些话是宋清亲口对你说的?”方夫人一脸凝重地问。
温庭姝见方夫人直呼宋清的名字,便知事情有异,她点了点头,“嗯。”
方夫人沉着脸:“可是据娘所知,宋清是与另外一个女子一起回来的。”
听到方夫人的话,温庭姝和春花都吃了一惊,温庭姝不觉问:“母亲是怎么知道的?”
方夫人闻言心头火气又升上来,“是有人告诉我的。就在早上,娘让锦瑟去官府探听消息,锦瑟走在路上时有人往她手上塞了一字条,道是你已经平安归来,又说宋清昨日是与一女子归来的,让我不信的话,就去青花巷宋清的私宅去看看。那上面连私宅的地址都写得清清楚楚,娘为了寻找真相,便叫人暗暗去打探消息,这才知晓宋清在未与你成亲之前就有了人。”方夫人越说越窝火,“所以娘这会儿才来,但宋清昨日是不是与那个女人回来的,娘却找不到实证,塞字条的那人也没有出现过,锦瑟也没瞧清那人长相。”
温庭姝听完方夫人的话,心中不由怀疑塞字条的人是江宴派去的,不然她想不通还有谁会做这种事,而江宴也知晓宋子卿有外室以及他昨夜和别的女人一起离开白云寺的事。
方夫人见她脸上并没有吃惊之色,念头一转,吃惊道:“姝儿,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知晓你夫君在外头有人?”
方夫人既然问了,温庭姝也无法欺骗她,她犹豫片刻,蹙着眉头微点了下头。
春花在一旁又吃惊了,她竟然不知道此事,她家小姐竟然连她也瞒着,不会秋月也知晓吧?
“你这傻孩子既然知晓为何不早些与娘说?”方夫人一向和顺如春,但此刻想到自己的女儿受到委屈,便越想越愤怒,她蓦然站起身,“姝儿,你现在收拾好东西,待会儿娘带你回家。娘如今便去与那孙氏说清楚,她儿子欺人太甚。把你一人丢在白云寺的事没有实证,但他宋清养外室一事却是证据确凿的。”
就在来之前,方夫人就打算要带温庭姝回去住一阵,方夫人甚至还动了让他们两人和离的念头,只是单凭宋子卿外边有女人一点提和离,宋府不可能会答应。而宋子卿将她女儿置之不顾,这般人命关天之事,她也没有证据,若没有证据,他们怎么可能会承认?届时宋家人只会说她们污蔑宋子卿。另一方面,刚嫁过来就和离,对姝儿的名誉也不好,她老子肯定也不会同意。
所以方夫人打算先带温庭姝回家,看看他们一家人的态度,再做决定。
温庭姝一向听方夫人的话,而且见她语气坚决,脸含愠怒,温庭姝便没有吱声。温庭姝心有些乱,对于宋子卿,她先前还存着与他相敬如宾的念头,可一想到江宴昨夜说的那些,温庭姝便觉得心灰意冷,尤其是那句宋子卿巴不得她死,好与苏雁儿双宿双栖的话,也许他内心没有这般想,但温庭姝总归觉得膈应。
方夫人再次回来时,天色已暗下,温庭姝要收拾的东西没多少,只因知晓不久后肯定还得回来,听说孙氏听闻方夫人的话十分生气,这会儿正在祖宗祠堂审问宋子卿。出大门时,佩秋跟着跑了出来,哭着说要和她一起走,温庭姝百般安抚她之后,又告诉她自己会很快回来,那小丫头才没有继续缠她,跟着奶妈不情不愿地回去了,温庭姝这才踏上马车,随方夫人一同回温府。
江宴负手立在一凉亭内,凤眸落向亭外纷飞如雨的桃花,目光淡淡的,未显露任何情绪。
李擎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随后禀报:“爷,温小姐已经回温府了。”
江宴唇边扬起轻浅弧度,“宋府那边呢?”
李擎回道:“属下打听到,宋公子被罚跪祠堂了。”
江宴微微一笑,转身走到石桌前缓缓坐下,他摸了摸手臂上的伤处,眼尾上挑,笑得邪恶:“我为了他妻子连半条命都快没了,却连碰一下都不行,他宋清凭什么温香软玉在怀?”
李擎不敢接话,微垂下头。
江宴想到昨夜之事,感觉伤口又灼痛起来,他阖上眼,有些疲惫道:“你下去吧。”
李擎告退刚要离去,忽又想起一事,他转头,看着江宴因闭上眼而显得狭长的眼线,“爷,属下回来路上,碰到桃夭夭姑娘,她想问爷什么时候去她那边?”
江宴眉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睁开眼,“这种事你也要拿来烦我?”
李擎只觉得他此刻的目光令人备感压力,他埋头道,“听她意思,似乎院主那边为难她了……”李擎顿了顿,有些说不出口接下来的话,不由偷觑了江宴一眼。
江宴似笑非笑道:“是因为我没睡她?”
李擎没想到江宴如此直白,他老实道:“大概是这样的意思。”
世子买了人家的初夜,却始终没碰人家,害得人家现在也不能迎新客,按理的确说不过去。
“你觉得……”江宴语气轻佻,“我如今这副模样去还能活着回来?”江宴凤眸微眯了下,又笑道:“不若你替我去?”
李擎额角一紧,“爷莫要开属下玩笑。”
“我没开玩笑。”
“……”
江宴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模样,摇头失笑,不在戏弄他这位憨直的下属。“也罢,去告诉她的那三千两银子记在听曲的账上,至于她的初夜,让她自己选一位喜欢的男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