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的门并未关严实,秋风比往日更凉,屋外的花木明明还是绿色,却被无形的寒意笼罩,少了往日的生机。
池歆也能感觉到淮王的眼神不对,想不明白自己与这个高高在上的王爷之间能有什么仇怨。原主一直生活在江南,深居简出,也没听说池家与淮王扯上什么关系。淮王不应该在封地那边么?如今离开封地来到药谷,所谋之事肯定不寻常。
卫断情微微一笑,将池歆拽到怀中,口是心非的说道:“王爷这么好的差使,在下肯定不会推辞。不过要等到几时才是最佳时机呢?”
“这事说不准,不如本王安排人先送你到京中。那边本王也有一些产业,你吃穿不愁等着就是。”淮王说得轻松。
卫断情却市侩的答道:“那也不是不行。敢问是只招待我一个,还是能带家眷下属?我们本来要在江南做了买卖赚到钱再回北边,现在还两手空空,又受命办差,银钱花销怕是还要仰仗王爷打赏。”
淮王鼻子都快气歪了,心说这姓段的江湖人胆子不小,脸皮也真厚。明明是不答应就死路一条,还要搞得像是正经被雇佣的样子,吃穿都赖上主家。他眼珠一转,说道:“这样吧,本王在药谷等着那药制成,便要回京参加太后娘娘的寿辰。到时你们随本王一起入京?现在我们都住在药谷,李先生这边也能招待的开吧?”
卫断情一听这意思,淮王是盯得真紧,肯定是怕走漏风声。等着那种提神成瘾的药做出来,怕是他们都成了第一批吃药的人。
李琪脸色一白,心知淮王这座瘟神不容易送走了。那种使人成瘾的药做出来,药谷内外怕不是都成了陪葬?可惜药谷内除了医者和学徒,并没有多少武力值,淮王以求医问药为名清场,带了军队进入,大家根本不敢反抗。如果为这事都丢了性命,实在是太冤了。
这年头虽说医者精贵,淮王明面上不会滥杀。但若让淮王知道了卫断情是魔教的少主,那淮王杀了人,全都推到魔教头上就顺理成章了。
李琪暗自庆幸,自己当时口风严留了一手,没有暴露卫断情的身份。现在若是以此绑定卫断情,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唯一有点小担忧,是淮王似乎认识卫断情那个“弟弟”。不知那少年与淮王究竟有何仇怨。
李琪已经为其诊过脉,确定那少年是中了蛊毒。而且这少年看着柔弱温顺,实则内力深厚,武功说不定不比卫断情差,定然是个高手。这种与魔教少主熟络的江湖客,按道理不该与淮王有什么深仇大恨。
李琪想破头也想不明白,只能是先苟着,寻机会与卫断情单独说话,商量逃跑的方法。如果卫断情有能力逃走,他可以用解蛊毒的理由,求卫断情带他一起走。只要他走了,淮王说不定还能放过药谷内其他的人。
可惜接下来两天,李琪都被困在药房制药。他又怕牵累无辜,一个随从都没带,谎称那药方精贵,自己不想旁人知道,凡事都自己动手。淮王派人监视,衣食住行都是送进去,死活不叫他出门。
卫断情和池歆则被关在了药谷另外一栋房子里,再没见过自己带入药谷内的随从。
卫断情眉头微蹙,心知淮王带来的人里应该不只明面上这些,暗中定然还有高手潜伏监视。否则卫断情自己带来的下属不会悄无声息。那几个人要么已经遇害,要么是无法靠近联络,无法传递消息。
人前,淮王一脸仁厚,假惺惺叮嘱仆从妥善照顾这位“段公子”和其弟弟的衣食住行,实际上两人想走出房间,到外边院子里都无法得到应允,更接触不到药谷内其他人。
其实以卫断情和池歆两人的轻身功夫,想不管李琪直接跑路,也未必没机会。卫断情一直没有轻举妄动,一来是拿不准淮王的实力后招怕是直接害死药谷这百十口人命,三来也想搞清楚淮王的真实目的。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他和池歆不管旁人仓惶逃走,将来再遇上难处就未必如此幸运,还能逃掉了。
淮王此番离开封地,虽然打着去京中给太后贺寿的幌子,行事依然透着蹊跷。他离开封地不直接上船悲伤,特意跑来药谷这边耽搁时间,是为了什么?制作一批让人上瘾提神的药物,就算马上做好立刻逼人吃了,也不是那么快就能成瘾,没有连续吃一两个月是不会有太大效果的。
卫断情贴在池歆耳畔低语道:“淮王早晚会知道我们真实身份,那时我们只能跑出药谷,旁人性命都管不了,我们自己才有机会活命。你愿意跟我一起逃亡么?”
“愿意。”池歆坚定的回答,虽然也不舍得牵累旁人性命,不过卫断情出身圣教这事无法更改,他们如果被发现了真实身份,不逃命等着挨宰么?
忽而,池歆又微微皱眉,犹豫道,“我总觉得淮王好像是认识我,甚至与我有仇。若是我和你一起逃跑,他怕是会不惜一切代价追杀我们。不如,我们分头跑,趁他还不知道你底细,我们分开两路,约个地方汇合便是。”
卫断情没想到池歆这样为他着想,刚才池歆说“愿意”这两个字的时候,他已经感动非常,再等后面这句说完,卫断情忽然紧紧把池歆搂在怀中,动情道:“要单独跑,我自己早跑了。我只是不想和你分开。要走我们一起走,淮王如果真想对你不利,我又怎么放心你独自一个人?咱们两个相互有个照应。”
池歆本来对于自己逃亡毫无概念,他做不到卫断情那样娴熟的处理庶务,甚至不太会各种层面的人打交道。说不定自己单独跑了就在深山迷路,或者沦为乞丐,永远走不到汇合的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