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你是岛民也不能去。”池万里把虾端过来,示意我开始剥虾。
“这么神圣吗?”
“是的。预言家住的地方,除了族长可以随拜访,其他人不能去。即使因为生病或祭典上去,也要在族长的陪同下。”
“他多大?是男是女?白发苍苍吗?会是觉醒者吗?”
池万里把虾塞进我嘴巴里:“快吃吧。”
中午太阳当空,晒得岛上所有喘气的生物都趴在凉爽的家里,我跟池万里躺在草席上午睡,海浪声一波又一波传来,循环往复,我感到十分安静,跟手机播放的海浪白噪音不一样。我不必定时,也不用担心睡着了它还在响,或者手机没电了怎么办。
自然的海浪永远都在,我只是永恒交响乐的一个过客听众。
我眯着眼,向窗户外看去,阳光灼热到要把草席子点燃,空气弥漫着海风的咸味和干草清香。
池万里脱掉背心,起身,从我身上跨过,我从他的宽松的短裤里瞥见大腿根。
他把色彩艳丽的窗帘拉上,阻隔了阳光,但还是有光从四周的缝隙里逃窜。
窗帘上复杂又单调的几何图形,循环往复,正如海浪一般。
“又爱夏天,又怕晒。”池万里躺下,拽着我上衣往里走,“离窗户远点,省得睡醒了喊疼。”
“我都快睡了,别动我了。”我嘟嘟囔囔,好不容易才酝酿睡意。
池万里忍住没揍我,他躺下,小腿非得搭在我身上。
我太困了,没有推开他,我好像陷入了一个白日梦境,不落的太阳,永恒的夏天,喝了一半的椰子,爱人均匀的呼吸……
这一觉睡得太沉了,醒来房间只有我一个人,肚子上盖着他的短袖。
我光着脚出去,阳光已经被高耸的悬崖遮住一半,海水从淡蓝色变成浅蓝。可以潜水了!换上四角泳裤,戴上泳镜,套上池万里的短袖,我撒腿跑出去。
跑到海边,刃带着一群小孩推舟,我朝他们招手。
“哦呐!若!”
他们也朝我招手,示意我上船。
走海里,直到海水到我的胸口,我抬起腿游过去,海水很温暖又有力,托起我的身体。
几个小孩七手八脚把我拉上船,这是两条独木舟,中间用木板相连,十分坚固。
横躺在小舟上,头往后仰,脚尖蹭着海水,随着船一上一下。
过了十多分钟,他们停下舟,两三个小孩拿出鱼竿开始钓鱼,我朝下看,视线直达海底,壮美的珊瑚礁,成群结队的小鱼,我不知认识的各种绚丽的鱼类,还有巨大的海龟。
突然,扬起的水花溅了我一脸!
刃带着光头男孩跳下水,得意洋洋地看着我。
“比就比!”
我带好泳镜,深吸一口气,跳下去。
海中的游鱼就是天空中的飞鸟,是另一种飞翔。
我恐惧跳伞和蹦极,却渴望体验飞翔,潜水提供了我对飞的幻想,让人脱离海面上的世界。
这些本地小朋友有着惊人的肺活量,他们竟然能一口气触碰到海底沙滩,还能在上面行走,捡起色彩斑斓的贝壳。而我已经开始往外吐气,我跟他们挥手,转身往上游。
阳光斜着射进水面,一道道光柱笔直而闪烁。我顺着它们向上,周围除了海水一无所有,又美丽又危险。
在船上钓鱼的小朋友,满脸震惊,仿佛在疑问我为何如此废物。
“不要瞧不起人啊!”
我朝他们挥挥拳头。
几次练习之后,我能成功游到珊瑚上面了!游鱼从我身边路过,感觉实在太奇妙了。
刃在我斜下方朝我疯狂挥手,示意我往上游,我回头看,一条漆黑的海蛇蛰伏在珊瑚下方,伸出脑袋看着我。
我赶紧远离它的领地,凡是海蛇都有神经毒素,冷血动物的它们只生活在热带和亚热带海域里。
大概泡了有一个小时,小孩们就要回家吃饭了,我还恋恋不舍,原计划就是今晚离开南珠,下次来不知道要什么时候。
而且一回去,在学校里池万里又不让我游泳,想游必须回老宅,那还得两个多月。
“我不回去了!”我跟他们再见,“吃完饭下来找我玩啊!”
一旦太阳下山,海面不复白天的湛蓝,而是漆黑一片,但是海水仍十分温暖。
西边的云彩火红,海面映照着零零碎碎的晚霞,闪闪发光。
我并不怕黑,也不怕深海,反而很享受这样极端的寂静。
池万里说我生下来就缺一魂,跟正常人不一样,哪天看不住就没了。
小时候爷爷去巡山,把我关在木屋里,留下一天的饭,通常是火腿鸡蛋大馒头,四岁的我也不害怕,一直到天黑,都老老实实呆在漆黑的屋子里。好几次晚上爷爷回来晚了,我听到门外挠爪子的声音,十分好奇地爬过去,顺着门缝往外看,对上一双竖瞳兽眼。
是一头狼。
它闻到小孩子的香气,哐哐撞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