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你们的车是我做过最后悔的事……但我也认了,只要咱们能私下解决,多少钱我肯定赔!没必要这么着急啊,我也是个人,欠债还钱还能拖几个月,你哥这是要逼死我!”
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横飞。
我先稳住他:“你慢慢说,先喝点水,怎么称呼?”
“叫我李天明。一开始他拉我去码头抗箱子,我去了,工资扣去口粮全给他了,我腰还不好,要不能去偷东西吗?我也不想啊,我这又是没文化,也干不了体力活的……过完年,你哥换工作,叫我去,我实在是不敢去啊!你可别看我偷东西胆子大,我是老鼠胆,八字轻,就怕鬼!要不我大白天偷呢?”
我还没明白他想说什么,什么活扯上这个?
“我说不去,你哥当时的眼神差点把我吓尿了,我就怕他控制不住揍我一顿,没想到他一声不吭走了。我刚安稳了两天,新来了一个贼眉鼠眼的矮子跟我屁股后面,天天跟我套近乎。”
“大哥,你说重点。”我催促他。
“别催别催,就昨天晚上,那矮子请我去他家吃饭,我明明还没开始喝酒,就开始犯迷糊,我迷迷糊糊中被抬上车,到了一个冰冷的屋子,头上有个灯锃亮,就听有人说’摘哪边的肾‘……我吓得一下子清醒了,这不是手术室吗?这是要卖我的肾啊!”
李天明涨得满脸通红:“我趁他们准备,挣扎着跑出来,当时刀都划我肚子上了!线还在上头!”
他掀起衣服来给我看,腹部有像马克笔一样的紫色痕迹。
“我回家就看到一伙人守着,是班也不敢上了,寻思出来找你哥认错,我就是怕他又给我一拳撂倒,送上手术台!”
我只觉得荒谬:“你是说是我哥找人摘你的肾?”
“只有他是我最大的债主啊。我一直是小偷小摸,从来都是偷电动车,你家摩托车是我干的第一单大票!没想到就这么贵,怎么就这么贵?”
“这不可能。”我斩钉截铁地否认,“他不可能做这样的事。”
李天明颓唐道:“你可能很难接受,我就说一个点,你们是不是最近很缺钱?”
“是有点缺,但也没逼到这个份上。”
“我看你还是个学生,不知道赚钱多难,可再难也不能突破人最基本的道德底线,是不是?”
我看他义正言辞样子,有些好笑,他自己还是个贼呢。
“我不相信你说的,我哥不是这样的人。你肯定还有其他仇人。”
“你怎么就不信呢?!”李天明站起来,急的满屋乱转,“你怎不信?!他都干那样的工作了,他还有什么干不出来?!”
“他做什么去了?”
“他去——!”
门嘭的一声被踹开,李天明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鸡。
池万里穿着蓝色的防护服进来,冷冰冰地看了一眼他:“你来找死吗?”
李天明一下泄了气儿,脸刷白,唯唯诺诺地后退:“哥……我、我这是来找您道歉的,上班呢?我去帮你……”
池万里不置可否,关上门,踱着步走到他跟前,上手给了李天明脸上一记重拳:“可能没跟你说过,我练过拳击,想试试?”
李天明捂着脸蹲下,连连求饶:“我是有家不敢回啊哥!您就饶了我,这回叫我做什么都行!”
“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想明白了……”
“滚下去等我。”
我看着李天明连滚带爬冲出去,真的是吓破胆了。
“他跟说什么了?”池万里把他喝水的碗直接扔进垃圾桶里。
我自然如实供述:“他说你要偷他的肾,好笑不?”
池万里转过身,我发现他手上还戴着白色医用手套,服帖地包裹着他修长有力的手指。
“要是真的呢?”
我一愣:“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傻子。”
“要是真的你怎么办?”
“别开这种玩笑了,哥哥你才不是这样的人。”我扯开一抹微笑,主动去抱他。
“人是我找的。”他低头捕捉我的眼神。
我手僵在半空中:“怎么可能?”
他抬手与我十指交握,塑胶手套干燥而冰冷,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害怕了?人是我找的,只不过吓唬吓唬他。”池万里轻笑,“瞧你吓的。”
“吓我干嘛!”
“好了,你学吧,我上班去。”
他走后,我对着紧闭的门,脑子里回闪起李天明肚子上那条紫色的线,安慰自己,只是戏做的太真了而已。遗憾的是,最后他也没说出来到底是什么工作。
怕鬼?杀生吗?看池万里穿的衣服,像动物防疫人员,不会跑到屠宰场了吧?
我摇摇头,把这个荒谬的想法清理出去,想象不到他拿刀杀猪的样子,再说现在不都流水线作业。
第二天早晨我醒了他才回来,回家还带了早饭,他先洗了澡,累到饭都没吃就睡了。我怕他饿到难受,就把剩下的粥拆开倒进碗里,放到蒸锅里。下午两点多,他才睡醒,我正在写作业,他光着膀子贴在我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