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青没吃晚饭,在奶奶房间里跟老太太不知道聊些什么。
餐桌上只有红果和宗炎,其他人已经吃过了。红果吃着土豆泥,宗炎问霞姑卖早餐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霞姑难为道:“我算了下,要三轮车炉头碗锅桌椅什么的,关键那个三轮车贵,加起来少说也要三四百块,我哪来这个钱,这我一个人搞不来的。”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宗炎下巴往红果这边歪了歪,道:“她有钱,找她投资。”
这是把她架到火上烤呢,工资才到手还没握暖,万一被她奶奶知道这笔钱的存在,那又是一场闹的。
霞姑见红果只低头不说话,她知道红果没钱,忙说道:“小姑娘哪有钱……我还是要想法子找个工作。”
宗炎没再说什么,吃完饭上楼去了。
李晓青在奶奶屋里呆了个把小时,走的时候眼睛通红的,只说她明天请了假,一早就过来。
红果把睡着的元宝抱进奶奶房间里,奶奶这屋大,靠墙一张老式架子床,屋里飘荡着淡淡的水烟味儿。
她奶奶坐在床边的竹椅上,半闭着眼重重叹了口气,小声问:“上去了?”
她问的是宗炎。
“嗯。”红果给元宝盖了床薄被子,回身见奶奶眉头紧锁嘴唇干涸,整个人看上去比原先更苍老了,她犹豫着要怎么宽慰老太太。
奶奶咳嗽了几声,起来咳痰,咳完痰,奶奶把痰盂放回桌子底下。
“想说什么?”
红果实在也不擅长安慰人,“我会想办法去找律师。”
奶奶也没看红果,只长叹一声:“奶奶是烂命一条,别为我浪费钱。”
这相当于间接承认了杀夫的事实。
放弃幻想准备战斗吧。红果脑子里闪过一句不知道从哪儿见过的标语,她说:“宗炎在省城有认识的律师。”
“你跟他怎么说的?”
“没说什么。”有些话红果不知道该怎么直接挑明了跟奶奶聊。
“行了,知道了。”奶奶摸索着站起身,她走到五斗橱前摸出钥匙开了锁,从最顶上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红色塑料袋,“这两本存折你拿着,还有差不多2万,这都是你的钱。你要好好照顾弟弟,别让他长歪了。这房子……还是卖了吧。”
她担心明天警察来挖了井,她就回不来了。
红果有些意外,她以为奶奶会把存折给姑姑,她也没虚伪地谦让,接过存折攥在手里。
奶奶见孙女收的那么利索,又忍不住讽刺道:“早想拿回去了吧?”
红果嘟囔回嘴:“本来就是我的。”
“呵!自己攥好了,别给男人骗了去!”说着奶奶指了指楼上。
“他才不稀罕!”
“啧啧啧!你可别没脑子!”奶奶伸手就往她身上打。
红果机灵地躲闪开,“知道了。我会攥紧的。”
奶奶回身放蚊帐,又嘀嘀咕咕说了一声:“真要给我请律师,你让他出钱,你奶奶不也是他奶奶么。”
老太太是哪怕进监狱也还不忘精打算盘,红果是不愿吃亏但也不白占别人便宜的人,她没反驳奶奶,如果奶奶真出了事,到时候家里的事都是她说了算,现在反驳也没有意义。
翌日上午警察带人来下井,霞姑和红果把柴草间的煤球搬到屋前的廊檐下,警察等人抽干井水挖了一天,挖出整整两大堆的泥沙,再后来警察不让她们靠近了,除开堆在外面的泥沙,还找到了什么?她们也无从知道。
吃了午饭李晓青和霞姑坐在门口剥花生米,柴草间又多了几个人进出,其中一个还穿着白大褂,院子里全天候有闲人围观,有人窃窃私语说里面挖出了什么骨头。
李晓青紧张的坐不住了,她轻声问:“什么骨头?”
霞姑安慰道:“别听他们瞎传,姑父不是去木得了吗?没事的。”
李晓青又问:“他们把石头都敲了?”
“什么石头?”霞姑没听懂。
红果一直关注着柴草间的动静,挖出骨头是必然的,她只是好奇以现在的科技手段,怎么证明那就是她爷爷呢?
李晓青还不罢休,她又问红果:“他们在敲石头?”
红果摇头:“没听见敲石头,井底都是沙子没有石头。”
正说着,红果看见桂也师父陈明启挤进来了,看来他老板没买到房,还是不死心。陈明启在外围站了老半天,才跑来跟红果说:“都这样了,房子还舍不得卖?这井里不会真有什么事吧?”
红果不想得罪他,只笑笑不说话,霞姑忙招呼他进来喝茶。
在旁围观的老吉看见陈明启来了,他也挤进来,两个买家代表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反而意外和谐,都不用红果拿话搪塞,他们自己互相抵消了。
老吉比陈明启还爱探听别家的闲事,他可能是从顺嫂口中得来的消息,他给红果支招,“我听说安红手里还有一只你爷爷当初送给她的镯子,她既然没跟你爷爷在一起,你们应该去要回来。要不回来,她也会知难而退,早点滚回木得去,免得在这儿碍眼还给你们惹麻烦。”
红果虚虚应了一声,她没心思跟人聊这些事。
到了晚上,警察和干活的人都撤了,红果一家忧心忡忡,值得宽慰的是,宗炎打电话问了律师,刑事案件如果当年未立案,会有最长二十年的追诉期,过了这个时间,哪怕警察真有证据也没办法追诉,但也有例外的,律师那边说要针对具体案件具体分析。
李晓青第一次听说追诉期限的事,当即心里宽松了一些,忙跑去巷口的饭店买了只烧鸡和一壶好酒回来犒劳宗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