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雪露有点可惜,不过来一趟,能见到雪滢也是不错的。
相雪滢是相雪露的嫡亲妹妹,生性活泼,虽然十岁半了,但有时候还是像皮猴子一样,每次她回来,雪滢定是第一个冲出来迎接的。
甚至太过热情,从远处跑过来就往她身上扑,时常令她招架不住。
不过今日走入府中大半晌,甚至走到了国公府中心的修文馆附近,都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相雪露心生疑惑,路过修文馆时,她听到里面传来几个人的交谈声,便转首问管事:“今日是有何人来府中作访吗?”
管家欲言又止,最后犹豫了一下,说:“是,也不是。”
“是河东相氏那一家来了,他们来的时候,拿着老太爷的手信,刚好国公爷不在,又不好将他们拒之门外,便安置在了修文馆等候。”
相雪露听罢,眉头蹙出来一道“川”字,“他们来做什么?”
管事摇头:“属下也不知道,他们说是要等国公爷回来。”
河东相氏如今的当家人是相才良,他的祖父与已逝的老国公——相和颂的父亲是兄弟,算下来,他是卫国公相和颂的堂侄。
当年,相才良的祖父觊觎国公之位,竟想谋害哥哥。
后来事情败露,老国公念骨肉亲情,没有将此事报送官府,只是按族规减轻一等处罚,将其逐出京城相氏。
于是,相才良的祖父便在河东自立门户,才有了如今的河东相氏。
老国公当年被弟弟下毒,虽然没有危及生命,但也留下了病根和排解未尽的毒素,以至于后来四十有六便早早去世。
虽然他老人家宽宏大量,但并不代表相和颂可以轻易原谅,这在他心头始终是一颗刺。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怨恨着相才良一家,拒绝与其来往。
不过听说,二十多年前,相才良来过国公府,找过相和颂,只不过那一次相见爆发了极为激烈的冲突,甚至闹到了族老那里。
两人不欢而散,再无后话,就连相雪露也不知道具体情况。
毕竟,这些年祖父对河东相氏绝口不提,讳莫如深,仿佛说出来都似是脏了口一般。
相雪露知道的一些旧事,还是幼年时母亲隐约提到时知晓的。
相雪露对这群人亦没有什么好感,从过往的事也可以看出来,他们不是好相与的。
她打起十万分的警惕,走进了修文馆。
一进去,便看见一个油头肥耳,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大喇喇地坐在松木靠椅上。
他的左右两边还有两女一男,看上去应该是他的妻子和儿女。
这四人在那里热烈地交谈着,红光满溢,忘我之至,仿佛根本不是在别人的家中。
相雪露老远便听到了这样一句话:“那老不死的年纪这么大了还占着这国公的位置,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自己生不出儿子也不知道退位让贤,想着招婿入门,结果又是两个丫头哈哈哈哈,女婿还跑了。”
相才良得意的笑声回响在空气中。
“放肆!”相雪露大步走来,“是谁给你的胆子,以下犯上,妄议国公,辱骂皇亲。”
相才良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朝她的方向望去,眼中还带着吃惊。
相雪露方才是真的气极了,叱责的声音很大,又冷又硬,一下子就把相才良震住了。
他自然不可能认下这口锅,眼珠子一转,含糊过去:“王妃娘娘,您听错了,您表舅我怎么敢呢。”
相雪露冷笑一声:“少说这些废话,你们一家是来干什么的?没事就别赖在这。”
“诶诶诶,王妃娘娘,这话就不对了,”相才良的妻子马氏从一旁凑过来。
她是一个打扮得很夸张的女人,过多的粉底使她的脸有些贴近于惨白,两眼都泛着精光,看上去倒和相才良很“般配”。
“我们说到底,不都是一家人吗,家人之间来探探亲,怎么了,活络活络感情,多好。”她媚俗地笑着。
“再者听闻晋王薨逝,王妃娘娘丧夫,所以这才顺便来探望您。”
“母亲,您就别提晋王的事了,表姐指不定多伤心呢,年纪轻轻没了丈夫,本来就很可怜了。”一个少女拉了拉马氏的袖子,声音不高不低。
说话的少女一身素白绢丝裙,脸蛋又小又尖,尽是楚楚可怜之态。
她是相才良的小女儿,相雪凝。
相雪凝一边和马氏说着话,一边用余光小心翼翼地瞟着相雪露的表情。
被她发现目光,又慌乱地移开,面上流露出胆怯可怜的神色,越发让人升起一股保护欲。
就像相雪露在欺负她一样。
相雪露对这一家人毫无好感,眼见他们半天都不肯说出此行目的,知道再纠缠下去也得不出什么结果。
便决定等祖父回来以后再处理这边的事,于是将这家人搁在了原地,径直离开了。
走了一段路以后,终于到了雪滢的院落,进去以后,才发现小丫头一个人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连平素喜欢的各种玩意儿也被丢在一边,坐在桌前,撑着脑袋呆呆地看着窗外。
看到相雪露过来后,她唤了一声“阿姐”,然后靠到她的身边,闷闷不乐地说:“阿姐,我好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