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抵达京市,江蜜一手拎着坛子肉,一手搀着肖老太太出站。
“蜜蜜,奶奶。”萧厉算着时间在出站口等她们,上前接过江蜜和肖奶奶手里的东西,“先带你们去吃点东西,再去医院?”
老太太知道江蜜怀孕,压下心底的焦灼:“先去吃东西,垫一垫肚子。”
江蜜知道老太太没胃口,只是在照顾她。
“先去医院。”江蜜见老太太想说什么:“医院附近应该有卖吃的,到时候再买点。”
肖老太太这才没有再说啥。
萧厉带着两个人来到一辆小汽车旁,打开后座车门。
江蜜看着面前的小汽车,倒是没有多想,以为是萧厉借来的车。
萧厉站在原地,以为江蜜会问话。
“砰”地一声,江蜜将车门拉上。
她把车窗摇下来:“你傻愣着干啥?快开车去医院!”
萧厉:“……”
他上车系好安全带,开车去往医院。
抵达医院,一行人去了老爷子的病房。
病房外站着一位警卫员。
警卫员认识江蜜,瞥了一眼她身边头发雪白的老太太,心知这位可能是老首长的爱人。
之前杨振海接了江蜜的电话,便要立即去清水村,去房间换衣裳倒下来了。
“孙小姐,老首长之前有高血压,突然出现脑出血,虽然抢救回来,但是还在昏迷状态。”
警卫员看了老太太一眼,声音放低了:“医生说昏迷不醒也是一种危险的讯息,就怕引发别的病症。”
江蜜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一旁的老太太,看她红了眼眶,询问警卫员:“我们现在方便探视爷爷吗?”
“医生说要减少探视。”警卫员往一侧让开,打开病房的门:“您和老太太对老首长而言意义不同,你们去探视他,说不定会让他醒过来。”
江蜜往一旁让开,由老太太先进去。
老太太看见躺在床上的老头儿,身上插着管子,一动不动,像是睡了过去。
她的手搭扶在门框上,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进病房,靠近他的病床。
肖老太太站在床边,看清他的面庞,即便隔了几十年,他的面庞不再年轻,可她一眼能认出来,这就是她的丈夫。
她看着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有深深浅浅的几道伤疤。尤其是右眼与左眼明显不同,右眼像是没有支撑,眼皮下陷。
不用想也知道战争的残酷,他在鬼门关走了几遭。
她就这么站着,看着。
时光似乎都静止了。
“老严……”肖老太太沙哑地开口,嘴唇颤抖着,语不成调:“你让我等你三五载,等你凯旋归家,带我过好日子。咱们家种几亩地,生几个娃,养一窝鸡、鸭,再养两头猪。
一头猪养肥硕了卖掉换钱,一头猪杀了,做熏肉、腌肉,每顿都有饱饭吃,隔三差五有肉吃。
你打胜仗,凯旋回来了。你在回家的路上,走了五十年。老严,你说做人要讲究诚信。你还没有回家找我,咋就能躺下了呢?”
肖老太太不知不觉泪流满面,说到最后泣不成声。
没见他的面,她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自己是一个没啥见识的村妇,回京市找他,会成为他的拖累。
他现在是有身份的人,可以另外找一个志趣相投的伴儿。
真正见到的这一刻,她的心境变了。
这就是她的男人,她想留在他身边,照顾他的晚年。
肖老太太的手握住老爷子枯瘦的手:“你说我的手巧,做的榆钱面团,煎榆钱饼,咋吃都吃不厌。等你回来的时候,让我天天给你做,吃到你腻味儿。现在是二月,再过一个月有榆钱,你不嫌糙,我做给你吃?”
江蜜站在不远处,看着肖老太太坐在床边在与老爷子絮絮低语。
她想到一个很有温度的词——岁月静好。
他们之间仿佛没有受到时光的阻碍。
窗外的阳光照在他们的身上,那一段空白的岁月,似被这温柔的光给填补了缺憾。
只要两个人都安好,这半生的等待,变得有意义。
江蜜没有打扰两个人,悄无声息地退出病房,轻轻地带上门。
“我买了几个包子和豆汁,你要先吃点吗?”萧厉将纸包着的圆乎乎的大肉包,递到江蜜的面前:“待会再去吃饭。”
江蜜的一桩心愿了却,肚子有了饥饿感。
她拿着一个大肉包啃一口,口齿不清地问:“我们还是住旅馆吗?”
“我买了一座小院子,家什都添上了,你只管去住,别的不用操心。”萧厉顿了顿,补充道:“你觉得需要布置,可以再买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