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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2 / 2)

她说完,自己也抿紧了嘴唇。

三个人相顾无言地出了门。

沈约他们都还在榕树下等着。

“怎么样了?我看大夫走时面无表情的,”沈约问道,“谢夫子的病没什么吧?”

毕竟多年邻里,谢夫子又是谢暎的亲人,他们也不希望老人家有什么要紧的。

谢暎一时没说话,蒋修和蒋娇娇对视一眼,又开始抿唇。

沈云如坐在旁边正好能瞧见蒋修这副要笑不笑的样子,奇怪地道:“蒋大郎,到底怎么了?”

姚之如也去看蒋娇娇:“娇娇,谢夫子没什么吧?”

蒋娇娇憋着笑摇头。

“大夫说,”蒋修终于开了口,“谢夫子、他,他缺澡豆……”

话音未落,他已捧腹大笑起来,他这一笑,蒋娇娇也跟着释放出来了,就连谢暎也实在是忍不住,无声地肩头轻颤着。

沈约几个愣了愣,随后也不知是谁先反应过来,连带沈云如一起,亦是相继失笑出声。

一时间,众人的笑声肆意萦绕于巷中。

坐在屋子里的谢夫子隐隐约约听见了,鼻子里轻哼一声,吹了吹胡子,然后继续奋笔疾书起来。

沈云如和沈约回到家里,便一起先去找了沈缙。

姐弟俩走进去的时候,看见沈缙正以手支额地靠在书桌上,肘下压着一张纸,打眼看去上面约莫刚写了十来个字。

室内气氛莫名令人生出拘谨,两人不约而同地微轻了呼吸。

“大哥哥。”沈云如缓步走到兄长面前,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笑道,“今日在集市上我瞧见这盆瑞香乖巧喜人,想着正好能放在这张桌上,伴你平日看书写字。”

沈缙抬起头,顺着妹妹的动作看去,只见她将一盆巴掌大小的盆栽轻轻放在了笔格旁,又稍微调了调位置,末了,方复笑着对他道:“你看这么一小株多可爱,而且花都开好了,你都不必等。”

他知道妹妹是担心自己会拒绝,他觉得她有些过于小心翼翼,其实他还不至于一定要书桌上都是只能放书。相反,他此时看着眼前这盆花,也觉得先前心里的燥郁似乎好了一点。

“谢谢你,掌珠。”沈缙微笑地对她说道。

沈约见姐姐开了个不错的头,自己也跟上道:“大哥哥,先前我们陪谢元郎请大夫回家给谢夫子看病,他说早上无意间看见谢夫子脖子上有黑斑,担心是脏腑有恙。”

沈缙就循礼问道:“那谢夫子没什么吧?”

“没什么,”沈约含蓄地道,“大夫说他那不是黑斑,是污垢。”

沈缙愣了愣,须臾,轻轻弯了弯唇角。

他知道弟妹做这些、说这些,都是为了能调节他的心怀,可他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对挫折的感知远远大于快乐。那些能让弟弟妹妹们笑上半刻的事情,在他听来除了有点匪夷所思之外,并不能减轻他心中分毫压力。

他越来越觉得高兴是一件很难的事,尤其是随着年纪增长,而中榜好似遥遥无期。

今年九月他就要再考第三次,可是现在他却连写赋都下笔滞涩。

虽然大家都说父亲当年也是考了好几次才中的,可那些话说来简单,但谁又能保证他多考几次也一定能中呢?若真是如此,爹爹也不会把他的课业敦促得这样紧了。

他辜负了父亲的期待,让长辈们的期望一次次落空,甚至无法为妹妹的终身幸福帮上忙。

沈缙每每见到对与蒋家婚约毫不知情的沈云如,心里都会有一种难以抑制的歉疚和挫败。

而当面对沈约时,他也会觉得自己有负于对方的崇拜。

所以哪怕他早就开始在家里读书了,却也很少和弟妹们凑在一起,他已经不知道应该对他们说些什么。

因此,对于沈约有意说来让他发笑的这件事,他也只能是轻轻弯弯唇角,然后说一句:“没事就好。”

沈约一时也没能接上话。

他本来就不是个擅长聊闲话的,兄长这样平淡的回复也全不在他的预设之中,这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沈云如眼见气氛有些凝滞,心里虽着急,但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才合适,她不由有些羡慕起蒋娇娇来,觉得这时候若换成对方,大约是不会出现这样冷场的。

姐弟俩正各自纠结着,沈缙已开口道:“你们先去休息吧,我再看会儿书。”

两人只好不再多说什么。

从沈缙那里出来后,姐弟俩就往福寿堂走去,然而走到半路,沈云如却拉住了沈约。

“大哥哥的事你莫要多想,他比我们都年长,自己会看着办的。”她说,“不管今年秋闱结果如何,你三年后肯定是要下场的,今年一过,爹爹定会把更多的精力放到你身上,你自己要有个准备。”

沈约沉默地点了点头。

沈云如抬手轻轻搭上弟弟的肩,鼓励道:“你既是男孩子,就更要有迎难而上的勇气,但凡有了这份勇气,也就没有什么是不能做成的。”

沈约其实对三年后的事情还没有太确切的想象,他只是有时候看见这样背负压力的兄长,还有愁眉紧锁的父亲,会很想自己走到前头去帮他们。

他不是没有冲动地想过干脆自己今年就下场算了,可是父兄科考的经历就在眼前,以至于他无法不清晰地对这条路有个认知,那就是:科举不易。

不是寻常人口中说说的不易,是他亲耳,还有亲眼见证到的不易。

他曾经是真地认为兄长可以青出于蓝,甚至超过当年与父亲同榜的那位探花郎的。

可是谁能想到他大哥哥第一回下场写诗赋就因落了官韵而遭黜落?熙宁十六年那次,原以为已有了应试的经验会好,结果偏偏那年的知贡举不喜当时流行的以怪诞奇涩为高的太学体,转而提倡平易流畅的文风,以致不少人白费了数年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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