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奇怪的是,照今日的情况看来,陶宜本人实际上却竟然是维旧一派。
这也是让谢暎感到疑惑和有些不安的原因。
陶宜并没有再纠缠于道谢的话题,只是笑了笑,一边给谢暎递了亲手分好的茶,一边转而问道:“今日亚相问你家中是否有定亲的意思,你可明白么?”
谢暎微微一怔,然后反问道:“先生想听场面话,还是真心话?”
陶宜觉得有些意思,笑道:“场面话如何,真心话又如何?”
“若是场面话,那便是谢暎有自知之明,齐大非偶,我配不上人家。”谢暎说着,也浅笑了笑,“但先生是先生,我对您说真心话,那就是我心里只有这位邻家青梅,别的人再好,却也不是她。”
陶宜弯了弯唇角,说道:“你可想清楚了?”又提醒地道,“这条路若是你不走,可能排在你后面的人就会代替你走,到时你若见他人后来居上,可会意不平?”
谢暎想了想,然后笑意平静地开了口。
“先生或是觉得我年轻,所思所想都有些简单和意气。”他说,“可能是如此,但我不后悔。”
“我喜欢她,是一时心动,但我选择她,却是因不可或缺。”
谢暎说出这句话时语气很平常,如同在叙述着三餐粥饭。
但陶宜却不由微微一愣。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她对我来说是春日花、夏日风、秋日果,也是冬日阳。”谢暎浅浅笑了笑,语气平静而坚定,“我可以科举不第,另投他行,但却不能以旁人代她。这便是她与这条‘路’,之于我之不同。”
陶宜看着他,良久没有言语,不知在想什么。
“婚期定在何时?”再开口时,陶宜却是如此问道。
“下月初七。”谢暎提到这个,显然有些难以掩饰的高兴,言语间也不由温柔了两分,“我生在五月,她说五月是个好月份。”
陶宜笑了一笑。
“那我到时也来讨杯喜酒喝。”他说。
谢暎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一怔,旋即惊喜地礼道:“我原还担心先生多有不便,既是如此,那我就可放心地给您送请帖来了。”
陶宜含笑点头,末了,又语带调侃地说道:“我从初次见你,直到今天,好像这才是第一次看你真正像个少年郎的模样。大小登科,果然令人春风得意。”
谢暎不免有些脸红。
陶宜也没再多戏谑他,只转而再问道:“今日在朝上,你可有注意到太子殿下?”
谢暎自然是看到了,但他记得太子在朝上并没有对新、旧两派的争执发表什么意见。
陶宜似是看出了他在想什么,又兀自缓缓续道:“陛下虽有意革新,但对旧派的意见也多有考虑。至于太子,向来意见中立,而且,从不结派。”
谢暎一愣,随即好似突然明白了什么,蓦然抬眸向他看去。
只见陶宜淡淡一笑,看着他,说道:“当日我帮你,是为大盛将来,今日你入朝,我也希望你能想得明白。”
谢暎顿了顿。
他忽然离座站了起来,恭正地向着对方俯首加敬,礼道:“是。”
第123章赏识
谢暎回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他快步走进院子,打算先去见过自家叔祖,不料才到门口,就险些撞上了正欲出来张望的谢夫子。
谢夫子一定,待看清了眼前人之后,便立马“嗨呀”一声,说道:“今日你可是后院失火了!”
说完,他还朝院门处看了一眼,然后拉过满脸茫然的谢暎就转身进了屋里。
谢夫子关上门便问道:“你与我说实话,可有人同你说想捉你为婿?”
谢暎下意识泛起了些回忆。
本就紧紧盯着他的谢夫子立马逮住了:“有,是不是?哪家的?你怎么同人说的?”
“没有。”谢暎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并不想提这种枝节,“我只是奇怪您为何这样问。还有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谢夫子叹了口气,这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说了。
原来今天有人找到了照金巷里来。
说来也巧,当时蒋娇娇正好在谢家院子里看刚搭好的葡萄架,来的人也不知道她是谁,就问谢夫子在不在。
蒋娇娇起初还挺热情,等把谢夫子找来了之后她就陪在旁边听,结果听着听着才发现原来人家是想给谢暎说亲的。
“说是知审官东院事家的小娘子。”谢夫子道,“我听这人言语间那意思,好像这位知院和大丞相很熟,反正……”
“那娇娇呢?”谢暎打断了他的话,问道。
谢夫子这才想起了正茬,续道:“她的性子你还不知道么?哪受得了这个气。当时她就给人家嘲过去了,说既是那么有诚意,怎么也不事先打听好你的情况,若是打听了,又怎会不知道你已经有了未婚妻。倘若是什么都知道,又怎么好意思来拆散鸳鸯的。”
简直是犀利三问。
谢暎忍不住笑出了声。
谢夫子想起来也觉得好笑又无奈,摇了摇头道:“说话直得很,也不怕得罪人。”
“关键我看她还没消气。”谢夫子道,“且你这么晚没回来,我瞧着荷心都过来探了三次脑袋。”
谢暎笑了笑,说道:“我去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