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暎一下子就明白了。
他可以为沈约奔走,那是因为他相信沈约是个真正有志向的人,不会做出贪墨这种事,但别人不知道,太子更不可能知道。
若是身为储君就是这么容易为人情所左右的人,那他也不可能站在中立这条线上了。
再说就算沈约没有贪墨,可河东路掾吏为奸,擅自削减实贷引起dòng • luàn也是事实,谁又能保证沈约在中间到底有没有说过什么话,才让李宏嘉生出了这种念头呢?
就算是谢暎也不能,因为他太知道沈约有多想在这条路上走得又快又好了。
“……那这毕竟是三司帐司在查办,姑夫他,当真没有办法么?”蒋娇娇小心翼翼地问道。
谢暎摇了摇头,说道:“这事症结不在姑夫身上,我们若是为难他,只怕反而连累了他和姑姑,甚至更多的人。”
蒋娇娇也是担心会这样,所以才不敢随随便便应承姚之如她们。可毕竟大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而且沈约又是自己好姐妹的未婚夫,若要不闻不问她也实在做不到。
“但是姑夫也帮子信想了个办法。”谢暎叹了口气,“若大丞相这边实在无法,那他若要脱身,就只能去求亚相了。”
沈约坐在矮凳上,仰眸看着墙上那块从气窗外照进来的光斑出了会儿神,然后顿了顿,低头从身上拿出了姚之如送给他的鸳鸯带,静静端详着。
“子信。”
他忽然听见了她的声音。
沈约倏然回头,果然见到姚之如正站在门外满目紧张和担忧地看着自己,他立刻起身大步走到了她面前。
“你怎么会来这里?”他被关在此处,本是不许探视的。
姚之如此时被他握着双手,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落回了一半。
“是娇娇的姑夫帮的忙。”她说。
“三司使?”沈约有些意外,但他旋即便冷笑了一下,说道,“耍手段和做好人,看来的确是互不耽误。”
姚之如连忙提醒他当心说话,然后压低了几分声音,温柔地说道:“我来看看你,还有就是帮家里给你传几句话。”
她生怕自己不能在这里待太久,所以就挑着要紧地转述给了他。
“子信,你和冯农正,对大丞相来说是不一样的。”她说,“这次是旧派好不容易抓住的机会,他们绝不会轻易放过,若是河东提举常平无事,那有事的就一定会是你。”
沈约一听,就知道这些话是她从她爹,不,或者说是谢暎他们那里听来的。
“如娘,”他正色而温和地对她解释道,“我没有贪墨,更不曾授意河东提举削减钱贷,我不怕与他对质。”
他只是提醒过李鼎文,让对方盯着点那些好逸恶劳的人,以免钱粮白白流失。
“我知道,我相信你。”姚之如毫不犹豫地说,“我们都信你。”
“但是子信,”她难掩焦心地劝道,“有些事是讲不了道理的,现在他们针对的根本不是你,只是要拿你当靶子。你要不先假意服个软,离了司农寺,我们谁也不依附,外调去做个小县官也成,你总能为国为民做些事的。但若是折在这里,你所有的努力和志向就都没了,这太不划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