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教室耽误的时间有点多,饭堂最热乎的那一波菜已经被吃没了,于是薄权提议去校门口吃。
熙熙攘攘的校门口热闹非凡,爱奶茶的、卖煎饼的、卖西瓜冰的,迷你的小店开了一个又一个。
“鱼鱼!!”喻虞听见有人叫他,不由顺着看过去。
然后他就看见陆敬,还有他的几个同班同学,他们我在不远处的一间煲仔饭店里。
陆敬对喻虞招手。
喻虞拉着薄权走过去,见他们桌上空空的,明显还没有上菜,就知道他们也是刚坐下不久。
“大军,你坐过去一点,给喻虞他们腾个位置。”钟杰当然是认识喻虞的,大一他们班打篮球赛球,喻虞基本不会缺席。
“好勒!”
“我再拉两张椅子过来。”
喻虞笑眯眯,“那我就不客气了。”
钟杰:“客气什么,都是自己人,快坐。”
喻虞的左手边是陆敬,右手边是薄权,坐下以后,他跟薄权追加点了菜。
陆敬抬起眼皮子看向薄权,“真没想到,你这个大忙人居然有时间陪鱼鱼出来吃饭。”
薄权愣住,觉得陆敬这话应该不是对他说的,但对方此时又确实看着他。
薄权说:“不忙,鱼鱼是我男朋友,跟男朋友一起吃饭的时间我当然是有的。”
陆敬冷笑,“男朋友?你现在倒是会说这三个字了。”
薄权一脸懵逼。
哪怕他再迟钝,也能听出这话不善。但他完全搞不懂自己哪里惹到陆敬了,明明之前对方态度还是很友好的......
气氛顿时就冷下来了,坐在陆敬另一边的钟杰用手肘悄悄碰了碰陆敬,“陆哥,你今天脾气好像有点厉害啊。”
钟杰心里奇怪,明明出来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对上薄权就这样。
难不成这两人有过节?
喻虞知道发小在为自己抱不平,当即伸手偷偷拽了一下他的衣摆。
陆敬轻啧了声,有几分恨铁不成钢,不过倒没再说了。
这家店上菜的速度很快,随着咦锅锅煲仔饭被端上来,气氛很快再次变得热络。但薄权却莫名觉得,他男朋友的发小看他十分的不爽。
在上课与下课的交替铃声中,时间缓缓来到了国庆长假的前夕。
因为要去四季庄园小住几天,下课后几人就各回各家了。
第二天再集合。
喻虞回家收拾行李,他东西多,打算拉一个小行李箱过去。
“哥,你是要出远门吗?”喻皓回来之后想找哥哥玩,却发现她哥在收拾东西。
喻虞:“对,阿敬,邀请我去他家参投的庄园玩几天。”
“庄园?哇,我也要去!”喻皓月毫不犹豫的说。
喻虞眉梢微挑,“你今年高几?”
喻皓月:“......高三。”
喻虞:“去什么去,你都高三了,高三不努力,高四再继续吗?”
喻皓月:“......”
喻虞继续说:“而且据我所知,你这个国庆长假应该不会放满,所以你还是学习去吧。”
高三生的假期向来都是少的,学校总要扣扣索索他们的假期。
喻皓月被会心一击,哑口无言,好一会儿才不屑道:“不去就不去,等我渡劫成功,再到处去浪。”
虽然嘴上说不去了,但第二天喻虞拉着箱子上陆敬的车的时候,喻皓月还是忍不住变成柠檬精。
陆敬看她忍辱负重的表情,忍不住逗她,“皓月,要一起去庄园玩吗?四季庄园扩容了,维护了一起新项目,也有专门为女孩子服务的spa房间。”
喻皓月:纠结面具.jpg
喻虞锤了陆敬一下,“她意志力特别不坚定,你别诱惑她。”陆敬哈的笑了声。
喻皓月之前确实有一瞬间的心动,但听到喻虞那句话,顿时就不服气了。
呸,她怎么就意志力不坚定了?
“不了陆大哥,我爱学习,我国庆要待在家里学习。”喻皓月一脸人生疾苦。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也像是为了远离诱惑,喻皓月说完就转身回屋,边走还边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筋骨,劳其心智......”①
喻虞:“哈哈哈哈哈。”
听到身后亲哥的笑声,喻皓月额上青筋一绷。
果然,哥哥什么的最讨厌了!
喻皓月气哼哼地回到客厅,喻博远看见女儿似乎要变身河豚,不由问怎么回事。
喻皓月倒豆子似的开始诉苦。
喻博远思索片刻,“四季庄园?是陆家和薄家拿大头出资,一起弄的庄园吗?”
赵端静嗔拍了下身旁的丈夫,“真是的,她一个小孩子哪里知道这些,嗳月月,你哪儿去啊?”
“上楼学习。”
***
另一边。
陆敬的车辆驶出小区,在导航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处城中村的入口。
背着背包的薄权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喻虞把车窗降下来,对着薄权挥挥手,“薄小权。”
看到小男友,薄权立马笑了,也同样对着喻虞挥手。
黑色的保时捷停稳,如同一头嚣张又霸道的猛兽在太阳下尽显自己矫健的身躯。
喻虞本来是坐在副驾驶的,这会儿开个门,“阿敬,我去后面坐。”
陆敬没好气,“你都坐上来,换来换去多麻烦。”
“前面给胖胖坐嘛,他个子大,坐在前面会舒服点。”喻虞已经溜下车了。
陆敬看着乐颠颠跑到后座的发小,有些恨铁不成钢。
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喻虞很快接收到陆敬的情绪,后知后觉自己忘了一件事。
昨天午饭后他一直跟薄权在一起,都没回宿舍,下午直接去上课,等上完课他把这事给忘了。
嗐,就是说,他忘记给薄小权洗冤了!
不过在洗冤之前,喻虞觉得要征求一下某个冤种的意见。
于是他拿出手机。
[鱼鱼]:薄小权,你人格分裂的事情我可以告诉阿敬吗,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也跟我同一个宿舍,以后你们肯定会经常见到的。阿敬知道以后,也会理解的。
[鱼鱼]:(猫猫探头.jpg)
薄权兜里的手机震了震,但他全然不想管,继续美滋滋地牵着鱼鱼的手,偶尔捏捏泛着粉意的指尖,也装模作样地看看那只白皙手掌掌内的纹路,“这掌纹真好,一看就是大富大贵的清闲命。”
喻虞被他逗笑,“还有呢?”
薄权端着喻虞的手,装模作样的又看了一会儿,“我还看到他有一个叫做薄权的男朋友,两人感情甜蜜,以后会结婚,还会白头偕老。”
喻虞笑出小酒窝,“胡说八道。”
薄权一本正经,“没有的,我是的真会看手相。”
独自坐在前排、开着车的陆敬嘴角抽了抽,觉得他的车里弥漫着一股狗粮味道,偏生他觉得这份狗粮已经过期了,正散发出一种让他一脚踹翻的气味。
陆敬加重了踩油门的力道。
两人在后座闹了一段后,喻虞提醒薄权看手机。
薄权有些疑惑,不过还是乖乖拿出手机来,见刚刚给他发信息的是喻虞,认认真真看完短信,“可以的,完全没问题。”
喻虞清了清嗓子,正要喊陆敬,却发现这时车停了。
原来是到韩胖子家附近了。
喻虞抿了抿唇,决定这事后面单独跟陆敬说。
韩胖子啧啧啧地先环车一周,然后才拉开副驾驶的门,“哇哦,保时捷,我还是第一次坐保时捷,连呼吸都是金钱的味道。敬哥,我不想努力了,不如......”
“滚一边去!”
“哈哈哈哈哈哈。”
陈满舟是自己开车过去,两辆车刚好在四季庄园门口碰头,齐齐开进去。
A市是国内有名的经济明珠,早在上个世纪经济就已经腾飞得能与欧美等地持平。
因为太发达,以至于从很早开始A市的地就寸土寸金,一间普普通通的单元房,都卖到许多人望而却步的价位。
而现在,韩胖子看着面前视野极为宽阔的草地,看着巨大的喷水池,一连说了几声卧槽。
绿树成荫,隔绝了闹市的喧嚣,摇曳的枝叶拂散了让人心烦的燥热。
韩胖子扭头四处看,“这庄园不是一般的大啊,一看消费就日均得四位数起。话说敬哥,你爸真的不缺儿子吗,英语过了六级,特别能吃的那种?”
陆敬笑了笑,“缺,但不缺太能吃的。”
韩胖子感觉自己心口中了一箭。
车辆从大门进来,行过长长的绿道后,进入地下停车场。
几人下车。
陈满舟车里载着一个男生,那是他堂弟陈满星,他是今年青大的新生,恰好又是陆敬的直系师弟,于是陈满舟把人捎上了。
陆敬:“我们先去放行李,再四处逛逛,晚点去打球或者射箭。”
韩胖子搓搓手,“好啊好啊,哪种球?我事先声明,那种需要特别灵活才能赢的,你们得让着我。”
陆敬看向喻虞。
喻虞想了想,“我想射箭。”
韩胖子也疯狂附和。
打球?算了吧,他跑不动。
“行,咱们先去住的地方放行李。”
服务生露出甜美的微笑,“几位这边请。”
这个四季庄园以“地下水城”为噱头,等坐直梯往下,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异常震撼的视觉与走道玻璃外的甩着尾巴的大型热带鱼,让几人惊觉“地下水城”并非虚假的广告。
气泡自长着水草的彩墙里冒出,调皮的往上浮,偶尔被鱼儿的长尾切割成更细小的气泡。
四周的隐秘处似乎装了特殊的镜子,影像折射出一个个倒挂的瑶池。
如梦似幻,一切美得不真实。
“这里,真漂亮。”韩睿聪觉得自己的眼睛都不够用了。
喻虞同意点头,“确实好看,比其他庄园有新意多了。”
陆敬勾起嘴角,“对,这里走的是奢侈路线。”
就好像一些国际大牌,一个包几十万或者上百万,但那些包真的就耐磨耐用吗?
其实并不是,反而它们娇贵得很,甚至淋点雨都会坏掉。
但为什么还是有络绎不绝的人喜欢呢?因为那些大牌已经某种身份的象征。
此前的四季庄园在这方面已经做得很成功了,更别说扩容之后。
“遇事不决,先发个朋友圈。”陈满星掏出手机。
走过九曲浪漫的水道,服务生把几人领到早已订好的别墅前,又给了每人一张特制房卡,“几位可以先看看房间,有任何不满意的地方请尽管向前台反馈。”
“好的。”
大家都没打算直接搁下行李就去打球,所以让服务生小姐先回去了。
见其他人兴高采烈到处转悠去了,喻虞忙喊住陆敬,“阿敬,你等等。”
陆敬虽然应了,他看看喻虞,又看看跟在喻虞身边的薄权,脸色臭臭的。
喻虞给薄权递了个眼神,然后将陆敬拽进一房间里。
房门关上。
先开口的那个反而是陆敬,“鱼鱼,我是真拿你当我的好兄弟,所以有件事我必须劝劝你。”
喻虞洗耳恭听。
陆敬皱眉,“虽说感情这事一向劝和不劝分,但就凭薄权之前那个鬼态度,还居然敢说什么自己是直男,他是不是耍你玩儿?”
喻虞心里暗道了一声果然。
果然阿敬一定会说起这件事,不过也是,如果换个位置,他大概也会说同样的话。
陆敬越说越生气,“追你的时候殷勤得不得了,等追到手了,这才过去多久,就变得这样阴晴不定,我都怀疑他当初追你是不是跟别人打赌输了。”
喻虞失笑,“打赌输了倒不至于。”
陆敬看着他脸颊上露出的小酒窝,越发的恨铁不成钢,正想晃晃发小的脑子,把里面的水倒出来时,他听见喻虞继续说:
“他跟别人有点不一样,他生病了......”
接下来的几分钟,陆敬觉得自己的认知受到了严重的冲击。
什、什么?
薄权居然患有人格分裂,昨天他们看到的那个不认识他们的、拿鼻孔看人还自称直男的薄权,居然是他的副人格。
陆敬陷入了沉默。
觉得离谱敲门,离谱他妈给他开门,离谱到家了。
喻虞小声说,“总之事情就是这样子。”
见陆敬愣愣的,喻虞又说:“薄小权现在在外面等着,阿敬你等等,我把他喊进来。”
这是事先他就跟薄权说好的,他打前锋,薄权拿着挂号记录当后卫。
于是喻虞哒哒哒地走出去了。
薄权一直在门口等着,这会儿看见喻虞出来,连忙问:“鱼鱼,顺利吗?”
喻虞叉腰,“我出马,当然是顺利的,好了,接下来看你的,我先去个洗手间。”
见喻虞说完就走,薄权眼疾手快地将人拉住。
在对方疑惑的眼神中,他目光闪烁两下,然后飞快凑过去,做贼似的亲了亲喻虞的嘴唇。
喻虞怔住,然后嘴角慢慢翘起,“干嘛偷袭我。”
薄权瓮声瓮气,“有点怂,给自己加一下油。”
喻虞伸出一根手指戳戳他结实的腹肌,“你居然也有怂的时候。”
薄权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应声,像一条被顺了毛正在打呼的大狗。
喻虞:“去吧去吧,事成之后咱们就开开心心地玩。”
今早喝了一大杯牛奶,急是真的急,所以喻虞去洗手间了。
洗手间在不远处的尽头左拐角,快要踏进那个区域时,喻虞的右眼皮子忽然跳了跳。
不知道为什么,他陡然生出一种姑且能称为“不详”的感觉。
就,有点怪怪的。
喻虞下意识回头看。
只见薄权还站在原地看着他,他高大的身影被顶上铮亮的灯光囚在脚下。
那人脊梁挺直,光明磊落,见他回头,还对他笑了笑。
喻虞歪了歪脑袋,把那缕奇异的感觉挥散,进了洗手间。
等他的身影瞧不见后,薄权嘴角勾起的弧度才缓缓落下,一张棱角分明的俊容因为沉寂下来的眼瞳变得有些阴鸷。
一瞬间,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