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稚衣饶有兴致地问:“你说,一个骑射时蒙着眼都能百发百中的人,好好站着,眼也睁着,一箭射出去却脱靶了,这说明什么?”
谷雨恍然大悟:“说明——风太大了?”
姜稚衣一收笑:“算了,不同你说了,我回学堂去。”
“郡主,这还未到下午的课时呢!”
“我去看看阿策哥哥用膳了没!”
姜稚衣提袍走下马车,往天字斋去,一进学堂,见里头倒有几位公子哥儿聚在一起闲聊,但元策却不在。
听见动静,几人赶紧拱手向她行了个礼。
姜稚衣朝他们随意点了下头,走向后排,临要回到自己的坐席,瞄见元策书案上的镇尺压着一张白宣,上头题了一行诗句。
往前一看,众人书案上都有这么一张白宣,像是上堂课教书先生留下的习题。
有的人已经密密麻麻往下续写了几行,有的便与元策一样一片空白。
她就说,论写诗,他肯定比不过她。
姜稚衣歪过头看了眼那行诗,想了想,挽起袖子。
临到在他书案前坐下,又谨慎地抬头看了眼前边。
暂时没人朝这边看。
姜稚衣坐下来,快快提起书案上的笔,蘸了墨挥毫而下。
一句诗落成,正思索下一句,忽然听见一道男声在一窗之隔外响起:“元策,跟我们讲讲战场上的事呗,那北羯人是不是都长得青面獠牙的……”
姜稚衣连忙搁下笔,匆匆回到自己的书案。
刚一落座,那群人便簇拥着元策进了门。
才一场考校的功夫,这些人变脸变得真快……
姜稚衣念头一转,隔着珠帘朝元策望去,见他不知同他们说了句什么,打发了人,而后朝后排走来。
一路目不斜视的,也不往她这儿看一眼。
姜稚衣在心底冷哼了声,见他走到书案前,还未坐下,似乎便察觉到案上东西被人动过,低下眼去。
元策站在书案前,视线从被动过的镇尺移向那张白宣,与那白纸黑字一阵静默的对视过后,终于缓缓偏头,朝隔壁的珠帘望去。
对上了一双狡黠含笑,早就等在那里的水杏眼。
“元策——”突然有人喊着他的名字走上前来。
元策手一抬,飞快一挪镇尺,遮住了那张白宣。
抬起头,眼前却徐徐浮现出今晨雪后的校场——
射偏的箭矢。
漫天纷飞如杏花的碎雪。
擦过下颌的柔软。
每一幕,都像在呼应镇尺下的那两行诗——
二月东风吹杏雨,动我春心向衣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