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稚衣十根脚趾一根根蜷缩起来,含着哭腔喊道:“惊蛰,我不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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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安抚了姜稚衣整整两刻钟都是无用,两刻钟后,姜稚衣满面都是悔恨的泪水,抓心挠肝地问天问地——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没人告诉我真相,没有一个人阻止我?”
“宝嘉阿姊帮我出主意,舅父也愿意认他当外甥女婿……我傻了,他们也不清醒吗?”
“他以前是个什么人,他是怎么对我的?成天斗鸡走狗混迹赌坊,对我出言不逊,打个仗回来还不可一世装不认识我……”
“我居然对这种人死缠、死缠烂打了那么久?他不搭理我,我大半夜在他府门口吹两个时辰的冷风?那可是腊月大雪天的风……我怕不是得了失心疯才吹这个风!”
“我为了跟他定亲还追到书院去……那书院里一群登徒子,我居然也为他忍了?我还因着他崴了脚,将这事闹得全长安人尽皆知……”
“我堂堂郡主的脸全都丢尽了——!”姜稚衣一笔笔账掰算过去,颤巍巍抽着噎喘着气。
惊蛰拍抚着她的背脊:“郡主稍安,奴婢此行回京,长安城里都在传您与沈少将军是金玉良缘,倒没有人说您的不是……”
“金玉良缘?他沈元策够得上这良缘,配我为他跋涉千里吗……”
想到这里,姜稚衣终于记起自己的处境,心如死灰地看向惊蛰,失神道:“如今这亲事木已成舟,我人在河西,离长安一千多里,我该怎么办……”
“郡主,您若当真想清楚,不愿认这糊涂亲事,只要您一句话,这一千多里,奴婢来得,也陪您回得!”
“我当然想清楚了,我脑子都清楚了,我还想不清楚吗?”姜稚衣收干了泪,深吸一口气,“你说得对,这一千多里,我能来,也能回,我们现在就走!”
眼看姜稚衣一把掀开被衾,不管不顾地下榻,惊蛰匆忙给她披上外衣,还没来得及开口提醒,就见她一把推开了房门。
房门外,自惊蛰方才要求的五丈之外起,十步一岗,从长廊延伸到庭院里的鹅卵石路,再到遥远的院门,全是披盔戴甲肃立着的玄策军……
姜稚衣被这场面震撼得,缓缓扭头看向惊蛰。
惊蛰连忙上前,一把合拢房门,将她拉了回来:“郡主,这就是奴婢方才要说的,今晨沈少将军接到紧急军务,不得不离府前往军营,临走派了这些人过来,吩咐他们照看好您,眼下这院子已经被团团包围,咱们若过不了沈少将军这关,恐怕很难回去……”
“……他找人围我干什么?”
“郡主,您这会儿脑子里乱,可能还没捋清楚,沈少将军应当早就知道您失忆的事……”
讯息太多,冲击力太强,姜稚衣这半天光顾委屈,的确还没来得及去思考——沈元策怎么回事?
是啊,她可不是单纯倒追他,而是把自己当成了那本《依依传》的女主人公,从头到尾都在以他旧相好的身份自居,那他应当一开始就知道她在发疯,为何不直截了当揭穿她,看她疯了这么久,还——陪她一起疯?
姜稚衣晕怔怔地从门边退回来,想了想:“……惊蛰,我怎么觉得,这事好像不对?”
“郡主此话怎讲?”
“你觉得,他是为何与我定亲的?”
“奴婢瞧着沈少将军是当真喜欢上您了,怕您恢复记忆以后不认账,所以急急定下亲事,把您骗来河西。”
“可他以前明明像我讨厌他一样讨厌我,我一开始找他发疯的时候,他好像也很不待见我……”
“那您想想他是何时对您转变了态度,大概就是那时候喜欢上您了吧?”
姜稚衣在榻沿坐下,忍着悔恨与尴尬闭了闭眼回想起来,想着想着忽然脸色一变。
沈元策对她转变态度,好像是从打碎那枚衣字佩起……
话本里说,女主人公赠予男主人公的信物是一枚悬挂雪青色流苏的月牙形白玉佩,上头雕刻着女主人公的名字,所以她当时稀里糊涂地将那枚衣字佩误认成了自己给他的定情信物。
可那枚衣字佩绝对不是她的。
他房里为何会有那枚玉佩?那枚玉佩又是谁的?
姜稚衣霍然一抬眼:“裴雪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