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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黑心肠的人,人家用苦肉计好歹当真吃了苦头,他倒好,徒手套白狼来了,我这忙里忙外上下一通张罗,结果他来了句去年受的伤能不能算,他怎么不说上辈子受的伤能不能算?”一刻钟后,姜稚衣回到内院,端着下巴坐在美人榻上,越想越觉得荒唐。
方才本是为着打听胎记的事又留下来与元策说了几句,结果被元策嬉皮笑脸一打岔,眼看着他理直气壮的模样,又说不上反驳的话,她一气之下转头便回了院。
敢情这硬点的鸳鸯谱还正合了他的意,她可不如意。
“沈少将军怎么又骗您了,真是太过分了,幸好郡主慧眼,识破了他的诡计!”谷雨在旁一顿同仇敌忾加一顿溜须拍马。
姜稚衣声势稍减:“那倒也不是我识破的……”
“那是?”
“他自己良心发现说的。”
“哦,那沈少将军还是改好了一些的。”
姜稚衣冷哼着咕哝:“为非作歹的恶人稍微改过一些就叫‘好’了?有什么了不起……”
恰这时,惊蛰端着安神汤走了进来:“郡主莫与沈少将军置气了,您今夜受惊又受累,奴婢喂您喝盏安神汤,再给您按按身子骨,免得您明日下不来地。”
看看,懂她这时候最需要什么的人,才是真真正正疼她、待她好的人。
姜稚衣舒心了些,趴在美人榻上由惊蛰帮她松起筋骨,慢慢地,脑海里残余的血光淡去,有了些困意。
正懒洋洋眯缝着眼,忽听房门被叩响,三七在外觍着脸道:“少夫人,少将军问您今夜受了累,睡前可要他帮您松松筋骨,还有您受了惊,不知会否入不了眠,可要他过来贴身陪寝?”
“……”
看来待她好的标准,还得再往上拔一拔。
见惊蛰和谷雨转动着眼珠对视了眼,像在疑心她和元策难道一夜之间关系缓转到了如此地步,姜稚衣微微一滞,朝外道:“……让他省省吧,我的贴身婢女可比他好用!”
*
翌日清晨,姜稚衣从沉沉一觉里醒转。
昨夜喝过安神汤,倒没做什么刺杀的噩梦,却梦到元策深夜翻窗进她卧房,在她榻边流连着问她,当真不要他贴身陪寝吗?
梦里她困得稀里糊涂,说除了婢女,只有太监才可以贴身陪寝,让他要陪走远点。
元策又问,怎么样算远点?
她烦不胜烦地眯着眼随手一指,然后便又睡了过去……
这一觉到天明,梳洗穿戴完毕,用过早膳,姜稚衣刚一出卧房,忽听身后惊蛰厉声朝上一喝:“什么人!”
姜稚衣顺着惊蛰的目光仰头望去,看见她房顶屋脊上横躺了个人,一惊之下倒吸一口冷气。惊蛰也唰地一下拔剑防卫。
眼看守院的士兵一动没动,正怀疑他们都瞎了吗,屋顶上那道黑影睁开眼直腰而起,纵身一跃而下。
姜稚衣瞪着从天而降的人连连后退,脚后跟靠到墙面顿住,歪过头仔细一看——
看清了元策微露困倦的脸。
姜稚衣瞳孔震动:“你、你大早上在我屋顶上做什么?”
元策活络着肩背筋骨:“不是你让我上屋顶陪寝的?”
“……”
姜稚衣默默回忆起昨夜那个梦,所以那不是梦?
她随便扬手一指,指的还是屋顶……
他就这么在她屋顶上待了一夜,方才闭眼躺在那里是在——补眠?
“……我困得不清醒,你也不清醒?我让你上屋顶陪寝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元策揉着脖子走上前来,“反正在屋顶也能听着声儿。”
姜稚衣满眼警惕地看着他:“你要听着什么声儿,你连我梦话也要偷听?”
元策站定在她跟前,垂眼看她:“你做噩梦的叫声,或者你噩梦醒来,打翻瓷盏的声。”
姜稚衣眼底警惕的敌意蓦然一消,默了默轻咳一声,背抵着墙,眼看着这副往昔她噩梦时抱过的身躯,目光闪动着眨了眨眼:“我如今风浪见多了,才不会动不动就做噩梦了……”
“是啊,用不着我了,多余了。”元策撇开头轻哼了声。
姜稚衣抬起眼,看向他这一身皱巴巴,还留着屋瓦印的衣袍……
“那——你在屋顶可能也是有那么一些用处的,不是都说枕边放些辟邪之物就不会做噩梦了吗?难怪我昨夜睡得挺好。”
“……”她还不如不发这个善心。
“我辟邪?”元策气笑。
“是啊,这世上谁能邪得过你?shā • rén跟闹着玩儿似的……”
元策垂眸睨她:“那我让你睡了个好觉,你这一大清早做什么去?不会为着那点连李答风都看不上的皮肉伤,还要过去探望一趟某些人吧?”
姜稚衣一噎。昨夜因着元策突然“血流不止”,别说看一眼裴子宋的伤势,她连与他道一声谢都没顾上,匆匆忙忙就回了府。今日自然要去一趟。
“李答风看不上的是人家裴子宋的伤吗?不是你、的、吗?”姜稚衣拿下巴尖狠狠指了指他的腰腹。
元策握拳掩嘴清了清嗓。
“这刺杀是冲你和我来,对裴家兄妹完全是无妄之灾,不论伤大伤小,都要道谢。”姜稚衣绕过他的磨缠朝前走去。
“明日陪你一道,”元策回头叫住了人,“今日外面封道,想去也去不了。”
……那他早说封道不就行了,非要先来上那么几句。
姜稚衣疑惑回身:“封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