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斯莫反应了一下,然后猛地明白过来。
莫尔的意思是他想摸鱼,然后科斯莫出现了,所以莫尔就可以把工作通通推给科斯莫,自己光明正大地摸鱼了。
……科斯莫茫然地望着莫尔,感到这位神神秘秘的杂货铺老板的形象,起码在他的心中,已经崩塌了一大半。
“再说了,你不是还有那三只猫吗?”莫尔随口说,“如果担心安全问题的话,那就带着它们一起进入库房好了。”
科斯莫有些意外,他喃喃说:“我的……猫?”
莫尔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专注地凝视了科斯莫片刻,然后说:“你知道——白鸽。”
“……是的。”科斯莫说,“一位好心的警员先生告诉了我。”
“好心……艾尔?”莫尔像是认识那位警员,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所以你应该知道,托雅镇上只有白鸽这一种动物,你的猫出现在这里,就十分醒目。”
“为什么……”
“为什么只有白鸽?”莫尔说,“因为‘信使’的力量。信使会将所有出现在托雅的动物,都强制地变成白鸽,让这些动物——不管是猛兽还是昆虫,都成为信使的化身、成为送信的白鸽。”
科斯莫一阵恍神,再一次感到那种……仿佛是某种覆盖在托雅镇之上的、庞大而无孔不入的可怕阴影。
那东西好似就栖息在托雅镇的边上,每一次呼吸都会带来一些轻微的异样,有人能察觉到、有人会完全忽略;而一旦察觉到,那颤栗的感觉就难以消失了。
……信使会将所有出现在托雅镇的动物都变成白鸽,让这些动物帮他送信。
而他的三只猫,既然没有变成白鸽,那显然就是拥有某种与信使抗衡的力量——起码表面上是这样。
但科斯莫却觉得相当古怪。
信使的力量显然不简单,仿若神明;而他的三只猫——好吃懒做的大橘、高冷聪明的小黑、贴心温柔的花花——难道也是神明吗?
他养的猫猫居然是神?
科斯莫只觉得这事儿怎么看都十分别扭怪异。
他再一次想到,看来,这一次的穿越,他的猫猫才是主力军,他只是——呃,铲屎官。
……很好,这么一说就十分有代入感了。科斯莫当即平静下来。
之后莫尔就没有跟他说什么了,他只是让科斯莫回去好好休息,明后天再来收拾库房也不着急。
“哦对了,之后我可能有些事情没法待在杂货铺,那几天就得你来看店了。”莫尔说,“本来我是想直接关门的,不过既然你来了,那就负责看店吧。”
有事?科斯莫不禁有点奇怪。不过他也没有问更多,很快就答应下来。
莫尔摆了摆手:“谁知道是多久之后。到时候再说吧。”
他打了个哈欠。科斯莫就趁机和莫尔告别了。
他打算去塞勒斯先生那边一趟。莫尔提及了他的员工福利,其中包括住所,那么科斯莫当然不准备继续住在那栋二层小楼了,这得和塞勒斯先生说一声。
离开杂货铺的时候,科斯莫心不在焉,恰好撞上了走进杂货铺的一人。
科斯莫抬头一看,不由得惊讶地发现,这正是他准备去找的塞勒斯先生。
塞勒斯先生此刻的表情颇有些消沉疲倦,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种热情的、开朗又大方的笑容从他的脸上消失了。他此刻甚至可以说是愁绪满怀。
“……兰赫尔先生,上午好。”他几乎是有气无力地与科斯莫打了招呼。
科斯莫说:“上午好……您来杂货铺买东西吗?”
“是……可以这么说吧。”塞勒斯先生喃喃说。
他的表情不怎么好看,科斯莫想了想,就没有立刻提及自己要搬走的事情,打算等塞勒斯先生买完东西再说。
他注视着塞勒斯先生走进杂货铺。
当然,他也不会想到,塞勒斯先生究竟与莫尔发生了一场怎样的对话。
一走进杂货铺,塞勒斯先生就干脆利落地跪了下来。他说:“求求您……莫尔先生,求求您拯救我的国度!”
莫尔仍旧坐在那儿,一言不发,只是随意地瞥了塞勒斯先生一眼。
塞勒斯先生继续说:“我听闻了‘约拿’出现的事情……他来了!他出现了!之前那位兰赫尔先生就遇到了他,现在连约拿都出现了!
“……请您帮帮我,我会付出相应的代价。我已经走投无路、我的国家与臣民也已经走投无路……我只能来求助您。”
莫尔不太认真地听着,随后,他说:“红叶选民让你来的?”
塞勒斯先生吃了一惊。
“或者至少,你听闻了昨天发生的事情。”莫尔肯定地说,“所以你才会来找我。”
因为莫尔制止了红叶选民继续献祭的行为,甚至是让他们停止这一切,所以塞勒斯先生才意识到,面对阴影商人的威胁,或许他可以来请求莫尔的帮助。
塞勒斯先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坦诚地点了点头,他说:“是的。我并非受到红叶选民的指使,但我的确听闻了昨天发生的事情。”
这么说着,他也逐渐冷静下来。但他仍旧跪在那儿,仰视着莫尔。
莫尔的目光中出现了一丝捉摸不定的意味,他不置可否地问:“但是,我为什么要帮你?”
“我愿意付出所有……”塞勒斯先生几乎谦卑地说,“只要您愿意出手。”
莫尔不言不语。
在这样的沉默之中,塞勒斯先生像是意识到了莫尔的回答,他的脸色逐渐变得灰白,最后是死寂。
隔了片刻,他瘫坐在地上。
在杂货铺昏暗光线与飘荡灰尘的映衬之下,塞勒斯先生表情扭曲,并且喃喃说:“我是那国家的王。我之所以抛弃一切,来到这里——来到托雅,是因为……”
“是因为你的国家就要灭亡了。”莫尔说。
“的确如此,但是……”
“但是国家与文明的兴衰不向来如此吗?”莫尔有点事不关己地说。
塞勒斯先生涨红了脸,大声说:“但那是神许给我们的土地——!您也很清楚这一点!”
“是的、是的……”莫尔好整以暇地坐着,随口敷衍着,他依旧用那种一贯以来的懒洋洋的语气说,“不过,难道我就不是神?
“其他神许给你们的土地,与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