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漫长的沉寂还在持续。
莫尔说:“做不出选择吗?也是,没想过这事情会发生吧?明明逃生的路线已经给你们规划好了,为什么不像条狗一样爬过去呢?”
他言语中明显的恶意让科斯莫都惊讶了一下。
他望向莫尔,迟疑了一会儿,然后说:“莫尔……这样……好吗?”
他这温吞犹豫的语气,最后又问出这样一个平庸的问题,让莫尔又一次哈哈大笑起来。不过,他倒是没有嘲讽科斯莫的意思。
他只是拍了拍科斯莫的肩膀,然后微微笑着说:“可你指望我做什么呢?”
“我……我没指望你做什么?”科斯莫意识到这话可能有歧义,然后连忙补充说,“我的意思是,你没必要筹谋这么多。”
在漫长的时光之中等待信使的信号、等待「法律」的复苏、等待天空之镜的形成……这真是苦心积虑的筹划与足够耐心的等待啊。
莫尔的笑容微微扭曲:“但是,我既不希望祂们生,也不希望祂们死啊。”
祂们生,莫尔生,莫尔就得困在这可怕的、如同淤泥一般的不甘之中。
祂们死,莫尔或许也会死,但是,只要托雅仍旧存在,莫尔就可能还会有一线生机。但是,即便这生机不存在,莫尔也宁愿投身于无望的解脱的光芒之中。
他已经在那淤泥一般的不甘和怨恨之中,浸了太久太久。
有时候,他望见自己的手,恍惚觉得那不过是污泥、黑暗与憎恨。那是在深渊之底,从那些原本最高贵的神明的心中,开出的腐烂之花。
要莫尔永远局限在这样的处境之中,他是不愿意的。
况且,他的本质、他的来源,也在不甘地催促着他,要他帮这群神明逃生。这是莫尔无法违抗的自己的本能。
因此,他要规划出一条,足够「有趣」的逃生之路。
让这群神像是狗一样匍匐着前行,成为那新世界里,一个原本普通的、被祂们彻底忽略的平庸人类的附属——可这是祂们唯一的选择了,多有趣啊!
想着,莫尔又笑了起来,他大声说:“好了,那空荡荡的世界正等着你们,不快点去抢位子吗!我们的科斯莫·兰赫尔冕下,祂的认知之外就算足够宽阔,但最初的古老神明的席位,可不多啊!”
这话反而将莫尔自己逗笑了,他又戏谑地瞧了瞧科斯莫。那目光如同往常,但科斯莫却暗自叹了一口气。
在那一瞬间,科斯莫有点茫然。
他要放任这一切继续发生吗?让那些神明自由选择、让莫尔迎接他如愿以偿的解脱、让新世界蓬勃发展?
可那终究不过是镜花水月——那是镜中世界啊!
凭他一个人的认知,所诞生出来的镜中世界,是脆弱而普通的。是莫尔强行让托雅映照出他的认知,强行塑造出这样一个世界。
那世界能容纳这么多的神明吗?那世界真能成为美好的新世界吗?科斯莫相当怀疑。
对于这些神明来说,那里尽管宽阔广大,但也的确比这个世界更加低了一层。
这并不是能够轻易做出的选择,即便顶着莫尔的冷嘲热讽,也是一样。科斯莫对此心知肚明。
但是,他空空荡荡的大脑却无法给出一个合适的选择。他多希望这个时候他的猫猫们在他的身边啊,这样的话,至少他能和猫猫们聊聊,该怎么解决这事儿。
是否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
但是另外一方面,科斯莫又好似听见了一个恶毒的声音。
那个声音说,为什么不顺着莫尔的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