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诗经》
一夜好眠,云骊睡的很香甜,她都不知晓自己这么容易酣睡,醒过来时,还能和裴度一起躺在床头说话,再也不会担心自己早上没有梳洗不能见人。
为何呢?因为裴度连她剩饭都吃了,那还有什么好困扰的。
裴度见她抱着他一只胳膊,跟小猫儿似的,不由得揉了揉她的头发,嗯,怪道有人说云鬓的,真的有人的头发似绸缎一般,乌黑油亮丝丝顺滑。
“是不是要起了?”云骊仰头看他。
“唔,今儿咱们得趁文大学士上朝前见一面,至于我先生……”他有些犹豫。
“怎么了?”云骊问起。
裴度道:“先生崇尚节俭,很是清贫,你乃公府千金,我就怕你吃不惯。”
不说其他,裴度也看的出来,云骊平日吃穿用度皆为上乘,金尊玉贵长大的,要是不习惯,到时候双方都难受。
云骊笑道:“原来你说这个,我小时候跟随我爹外任,我们家那时也是普通的官宦人家,这有什么。再说,一饭一蔬都来之不易,你就很不必担心了。”
她今日着绢白色立领中衣,外面没有穿太繁复的衣裳,而是着茜红色月季花妆花褙子,既符合新妇形象,又不至于显得奢华。
她知晓裴度的先生,人家年少就有才名,而且知人善用,每在一地都颇有政绩,如今还是被副相推荐任太常博士,生活一直过的很清贫,但教出来的弟子很多。
见云骊这样的通情达理,裴度更是高看一眼。
早上草草吃了几口,裴度的小厮玉通已经来了,现下家中是裴夫人管家,这些给文大学士和黄先生的礼物,早已备好,不必云骊操心。
文大学士也是寒士出身,因才名显达于世,其妻文夫人也是当年榜前捉婿,以东阁大学士之女下嫁,和冯氏嫁给父亲是同样的情况。
她见云骊身姿窈窕,相貌过人,举止文雅,娴熟礼仪不禁暗自点头,“日后有空多来我们府上走动。”
云骊忙应是。
文大学士和裴度则在谈他的任事:“我已经打听到了,你的官职不日将要下来,应该是要去升州府。”
“多谢学士。”裴度心下稍安,躬身谢过。
升州府也就是江宁,是南直隶的首府,作为一甲第一人,一般授予将作丞丞,出任某州通判,裴度本以为自己要去襄州,没曾想是去升州。
因而,出来时,他就把此事告诉云骊了。
“我看不日官职就下来,我怕是要立即去赴任。”说到这里,他还是很舍不得云骊的,到底是新婚夫妻,虽然才成婚一两日,但彼此已经颇有些心灵相通了。
云骊笑道:“原来是去升州,以前我随我父亲在苏州长大,说起来离升州也不远,到时候,兴许我们还能一起去苏州玩儿呢。”
我们一起?
裴度看着她道:“难道你要和我一起赴外任?”
要知晓承恩公府可是不大同意的,舟车劳顿并非是好事。
云骊却点头:“当然了,夫妻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啊。”其实即便不是升州这等富庶之地,便是其他艰苦的地方,云骊也是愿意去的。
她认为这才是夫妻的意义,双方只有共同付出,日子才会越过越好,即便日后这个人不好了,自己总是努力过的,没有遗憾没有后悔。
“真的吗?”裴度看她。
云骊郑重点头:“这是自然,我看婆母和公公身体都还不错,虽然我也想孝敬她们,但是到底是你更重要些。”
裴度耳朵微红。
怎么一大早,火辣辣的呀!
车马行了半个多时辰才到黄先生家中,这里的确不算太好,一股泥腥味儿,裴度也悄悄观察云骊,只见她毫无异色,下马车时,脚踩泥污之地,都只是对他道:“等会儿进屋,会不会脏了先生的地儿?”
裴度很有经验道:“先生门口的左前方有快草坪。”
云骊用帕子捂嘴,觉得很好玩。
其实她也不是没吃过苦的人,在真定老家的时候,衣裳都是自己纺布,自己裁制,吃的也未必多好,而且乡下地方,也是有泥泞路的。
黄先生见她们上门来提着礼物还多有不喜,但黄先生为人和气,还同云骊道:“说起来,我和你父亲以前还认识,他任苏州府同知时,我那时正在常州任主簿。”
“未曾想还有这样的渊源。”云骊也觉得很巧。
其实官场上要攀关系,什么人都能攀的上,只是云骊不太清楚。
而裴度也和黄先生提起他要去升州赴任,黄先生笑道:“那倒是个好地方,你是个聪明人,多的我就不嘱咐了。只你们刚成婚,你要带家眷赴任么?或者等你安顿下来,再派人来接你夫人过去也成。”
裴度看了云骊一眼,倒是没有似以往态度肯定,只道:“此事还在商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