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姥姥拿着碗给鹿小军舀了一碗,就招呼鹿小军吃。
其他人就各自拿自己的碗给自己舀上。
鹿小军低头喝了一口。
鱼肉的鲜味,豆腐的清香,葱花的味道,还有白胡椒那若有似无的辛辣。
鹿小军从来没吃过这么美味的豆腐炖鱼。
他看着碗里炖到奶白色的鱼汤,灶台的猛火炖,将鱼肉都快炖化了,汤都炖出了粘稠感,但喝在嘴里却很清爽。
豆腐炖鱼的原料很简单,就是鱼和豆腐。
所以……
如果他们村子里也能磨豆腐的话,以后捞了鱼,是不是也能吃豆腐炖鱼?
还有那个豆腐抱蛋……就是简单的豆腐和鸡蛋,怎么就那么鲜呢?
原本就很想做豆腐加工点的鹿小军,在这一瞬间更是下定了决心。
甭管那些村干部同意不同意,他都要做!
如果村里不做,他就去找公社领导,大不了在公社里做。
那边姚姥姥还在可惜:“要是有大头鲢子就好了,炖个鱼头豆腐汤,那才叫好吃呢。”
“等以后碰上了,肯定给您买。”
鹿仁佳就知道,姚姥姥做豆腐炖鱼,肯定是前段时间听见制衣厂吃鱼头豆腐汤后产生的怨念,可惜这两条鱼不是大头鲢子,估计解了馋后,还得继续怨念下去。
“那好,可一定要买。”姚姥姥喝了一碗豆腐汤,不甘心的咬着豆渣饼吃小青菜。
她吃的不多,只是单纯的馋嘴而已。
鹿小军吃撑了。
他倒是想控制呢,奈何姚姥姥一个劲儿的给夹菜。
如今家家户户都不富裕,他以前还听同学说过,去出嫁的姐姐家吃饭,结果被她婆婆把菜给藏起来的事呢,没想到姚家居然这么大方。
他可不认为是姚家傻大方。
他只觉得是姚家重视他这个孙媳妇的娘家人。
从县城回了家,他就将这一天的感受告诉了鹿九奶奶,正好是饭点,鹿九奶奶端着个碗就出了门,天都没黑呢,整个生产队都知道鹿仁佳的婆家重视鹿仁佳,鹿小军过去吃的伙食那叫一个好,还定好了下次送柴火的时间,下个月准时去就行了。
卖柴火这件事,起初生产队的人还不看在眼里。
可随着几次一送,大家伙儿关起门来一算账,竟然每家每户都能分到一块钱。
那可是一块钱啊!
一年到头,年底算工分,才能赚几个钱啊。
这要是每个月都送一车的柴火,攒个两年,都能给家里的小子娶个媳妇儿了。
之前老书记家的小虎子干坏了事,大家伙儿虽然嘴上不说,心里也是不满的,如今鹿小军把把事情解决了,这下子一个个的才安了心,但私下里说老书记徇私的声音还是没有停止。
毕竟,鹿小军好歹是正儿八经的高中生,而那小虎子呢,小学没毕业就回家上工了,字都认不全,他凭啥当干部?
凭他那个当村书记的爷爷么?
而此时此刻,鹿小军则先关起家门来,和鹿大民商量豆腐加工点的事。
老书记私心太重,要是提前给他知道了,肯定要把家里人都安排进加工点,所以鹿小军觉得得想个办法杜绝这样的情况。
至于鹿大民,私心肯定也是有的,但他们家的人都是读过书的,经得起考察。
哪怕读书最不好的鹿大民,也在村口扫盲班读过书的,当年还是孩子的时候,还给游击队传递过消息,相当的根正苗红。
“不然咱们就去公社里去办。”鹿小军想了半天也没想出绕过老书记的办法:“我是真不想再被人坑了,你都不知道,今天我上门的时候,心里多慌张,生怕被亲家给拒绝,咱们托了佳佳的脸面才得了这么个生意,要是搅黄了,佳佳以后在他们家还能直起腰杆子么?”
“人家得说‘烂泥扶不上墙’。”许翠芬在旁边插话。
“是这话说。”
鹿九奶奶很是赞同大儿媳的话:“一个娘家不行吧,换一个娘家,还不行,人家不得笑死。”
“人家不笑,国平一家都得笑。”许翠芬一唱一和。
鹿大民:“……”这婆媳俩诚心想气死他。
“行,这事儿我来处理,你尽管去跟着亲家后头学习怎么磨豆腐。”郁闷的摸了把脸,鹿大民拍拍胸口说道:“你明天就进城去找你二哥,去学习的时候手脚勤快点,别躲懒,还有那个磨豆腐的石磨,你问问亲家要几个,我还得去找手艺好的石匠,毛驴儿也该养起来了……”
越说事情越多。
鹿大民最后又愁起来了,寻思着这毛驴儿该去哪儿买。
“我娘家村里养了几头毛驴,专门用来拉土的,我明天回娘家去看看有没有带崽的,有的话,咱就先预定下来,暂时先用人工推磨吧,咱乡下人都有一把子力气,小军不是说了么,城里推磨的也是妇女,总不见得咱乡下妇女还不如城里的?”许翠芬不服气的扬起下巴,显然对自己充满信心。
“成,那这事就这么说定了。”鹿大民‘吧嗒’了一口烟锅子。
一锤定音。
与此同时,田雪在家里宣布了一个重要的事情。
“我已经决定去供销社办公室上班了。”田雪在晚饭的饭桌上宣布道:“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佳佳,家里的豆腐坊就交给你了。”
鹿仁佳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看田雪,再看看沐戈壁:“交给……我?”
“怎么,难不成你没信心么?”
“当然有!”
鹿仁佳立即站起身来,十分坚定的说道。
“那就好,豆腐坊里面的人虽然不多,但也不少,以后你不仅要负责豆腐坊的事,还得关心工人,每天做好记录,月底还得交账。”
鹿仁佳想起田雪每天抱在怀里的记录本。
不由有些紧张。
她、她字写的那么丑。
要是交账的话,不会露馅吧,毕竟她好歹是个没毕业的初中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