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了半句就说不下去了,不是他不知道继续说什么。
而是路千宁已经转头看向他,泛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好似看到了他内心深处,让他觉得那些在她面前说过的谎言,在这一刻都清晰地呈现在她面前。
姜承岸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先回酒店吧。」
这一次路千宁没有反对,但是她也没有让姜承岸扶她。
她推开他之后,踉踉跄跄地走到车边,拉开车门半趴了上去。
姜承岸和顾南对视一眼,眼神里都是相同的无奈。
——
酒店。
姜承岸在地上来回走着。
顾南揉着眉心,「你别走了,看得我眼晕。」
「我也不想走,可她竟然找了三个月,还真的找到了,接下来怎么办?」
他一屁股坐在顾南身边,语气里满是怅惘,「看她那样子,我真的是于心不忍。可是北竞是不可能跟她走的,怎么能让她放弃?」
「你去劝劝她……」
「打住。」
姜承岸苦笑,「现在在她心里,我已经是第一小人了。无论我说什么,她都不会听的。」
顾南深吸一口气,「我去吧。」
他起身离开房间之后,径直敲开了路千宁的房间。
让他惊讶的是,她看上去很是平静,眼睛有点肿,面上干干的,没有任何泪痕。
没有哭,是个好现象。
不过他扭头看到桌上一点都没有动过的晚餐,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没有必要叹气,能找到他,已经是上天对我的垂怜了,我很开心。」路千宁平静至极的声音,却似乎让人听到了她心底的哭声。
一声一声,绝望之至,却又默然无声。
让顾南的心都揪了起来。
周北竞那么了解她,怎么会不知道她此时内心的煎熬?
他的心里,又是如何的纠结?
斟酌万千,终究汇成了一句话。
「千宁,放弃吧。」
路千宁没有说话,就那么定定地看着顾南。
顾南没有回避,也和她的视线对看,「北竞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不是不好,而是很糟糕。他现在自己根本没有想起过去的想法,甚至很是抵触与他过去有关的。你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找他,怕是会刺激到他,影响他的病情。」
眼看她没有过激的情绪反应,他又继续说了下去。
「医生说过,他就是受到了过大的刺激,才会遗忘过去。如果不断刺激他的神经,你很可能会害死他的。」
「你觉得我会害死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南。」
路千宁的声音很是平静,「我以为你和别人不一样,毕竟你是看着我和周北竞一路走过来的。我们究竟克服了多少困难,才有了一个家,有了跑跑。」
想起还在牙牙学语的女儿,她的眼泪再度落了下来,轻轻地抽了抽鼻子,「他是为了我和跑跑,才变成这个样子,我怎么能放弃他?」
闭上眼睛,她的声音低下去,好似自言自语的喟叹一般,「其实最初听到你们说他坠海时,我就以为他已经不在了。可是我还是疯了一样地找他,如果我不找他,我还有活着的必要和意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