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走近书案,自陛下手中接过那份试卷,细细研读起来。
不知从何时起,陛下身上换了一种味道的熏香,比起之前厚重的龙涎,如今的更加清怡淡然,似乎有醒神之效,沈玉被署热所困而昏昏沉沉的神思豁然清明了许多。
舒皖抬眸瞧了眼沈玉的衣领,还是紧紧贴着脖子,一丝风都漏不进去。
“陛下,微臣以为......”沈玉顿了顿,看了眼陛下期待的眼神,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微臣以为这题目,奢靡之气太过,许多进京赶考的士子都未曾领见过京城繁华,如若非让她们谈论,岂不是如架空中楼阁,毫无意义了。从另一方面讲,若殿试试题给士子留下奢靡浮躁的印象,总归也是不好。”
被沈玉这么一说,舒皖也深以为然,点了点头夸赞道:“不愧是先生,见地果然十分独到!”
舒皖一边说,一边凝神注视着试卷,旁侧站立的沈玉被夸了几句,觉得有些害羞,可他面上还端着,一副沉静如水的模样。
可他两只手却情不自禁小心翼翼地缩进了袖子里面去。
过目之后,舒皖将试题放下,命人传了翰林院学士韩珠,道:“朕已阅过今次的试题,觉得有些不妥。”
她说完故意留了个空档,暗中观察韩珠的表情,再次感叹冕旒真的是太好用了。
女帝头回说要过目试题,韩珠心里直打鼓,见陛下不说话了,连忙磕了个头道:“请陛下赐教。”
舒皖却不直说,而是缓缓道:“韩大人当初是如何当的官啊?”
韩珠如今已三十有五,忽然被问及来源,心里禁不住飘过陛下难道想罢她官的想法,可终究官场摸爬滚打数年,性子到底沉稳,便道:“臣二十五岁进京赶考,中了第三。”
“这么说,爱卿在京城已然待了十年了。”舒皖回了一句,又不说话了,仿佛在细思着什么一般。
韩珠眉头直跳,怎么听怎么觉得陛下这就要贬她了,陛下以前从来不唤人爱卿的......
可是这为什么呢?就因为殿试试题不如意?但这题目又不是她一个人出的,还有其他两位学士的份呢。
陛下总不能就罚她一个人罢?陛下不能......至少不应该。
舒皖托着腮,气定神闲地看着韩珠的脸由红变绿,由青变白,简直可以说是精彩。
看了一阵的热闹,舒皖决定不再逗人了,又问:“朕听闻,爱卿的母亲曾是农女,后来才随爱卿入京享福的,可是如此?”
女帝问的问题越来越奇怪,韩珠愣愣地道:“陛下,正是。”
“那正好,朕有个问题想问你。你听好了:北有稷米,色分何如?分布何如?枝叶形状何如?适宜耕种季节何如?”
听完一长串的问题,韩珠一个头两个大,反复回想,艰难地道:“色青黄,分布...多在北方,南方少见,春种,好像夏也......枝叶形状......形状......”
结结巴巴了半天,韩珠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