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每距离“死”更近一步,他就越能体会到那些春秋中的英雄,不畏生死、坚守信念的决心!
终于。
狱吏将关羽带到了一间新的牢狱门前,虽然同样还是关押犯人的地方,可这牢房却比那些血迹斑斑的牢狱要好一些,有一张木板床,两床薄被,桌案器皿…
最重要的是桌子上还摆放着一些小食,还有一壶酒。
当然…
这些并没有让关羽的表情有太大的变化。
“断头酒是么?”
关羽冷冷的道,“这些饭食就算了,关某只要酒即可!”
那狱吏连忙把酒递给关羽,因为锁链…关羽必须用双手才能握住酒坛,他将酒猛灌入肚中。
一道热流涌遍全身。
关羽不忘长叹一声。
——“好酒,好酒!”
狱吏上前道:“关爷应该认识我吧?”
“你是徐公明的同乡!”关羽记性不错,那日…便是这狱吏打开牢狱,才让徐晃能顺利进来,取走了他的“血衣”。
哪怕最后,这血衣并没有能救下他,可关羽依旧记着这狱吏的这份情。
“关某即将赴死,兄弟对关某的恩情也是无以为报,若有下辈子,关某必定登门拜谢。”
双手微微拱起。
关羽义薄云天,有恩要报,有情就一定会还!
这辈子还不了,下辈子…也要还!
哪曾想…
关羽这话方才脱口,“啪嗒”一声,这狱吏直接给关羽跪下了。
这…
关羽一怔,连忙蹲下去扶,却发现因为脚上的镣铐,他想要蹲下来…极其的困难。
而那狱吏的声音再度传出。
“关爷,小的也姓徐,是这牢狱中的押狱,也是徐公明的同乡,小的知道今日午时,关爷就要被斩首示众,小的知道关爷与公明的这份情义,小的想帮…却…却又人微言轻,无力回天。”
“这不怪你!”
关羽扶起徐押狱,见他伤心到流泪,连忙劝道:“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徐兄弟且等我二十年,到时候,关某与你换个地方把酒言欢!”
“不…不,不…”徐押狱连忙摆手,他再度跪下。“小的…小的想求关爷一件事儿!”
唔…
这一句话让关羽一怔。
“关某将死之人,还有什么事儿能帮得了兄弟?”
“小的,小的求关爷临死前…可怜可怜咱们解良县的这些同乡吧?”
说话间,徐押狱就磕了个头。
见关羽满是疑窦,他接着道:“咱们都知道关爷是被诬陷的,是颜县长那狗官与秦老爷那恶霸诬陷的,冤有头债有主…小的,小的愿意放关爷出去,求您…求您杀了这狗官,为咱们解良县的百姓们出口恶气,也为同乡们做件大善事儿吧?只是…只是…”
“只是关某杀朝廷命官,将会被大汉通缉,自是难逃一死。”
关羽一字一顿的迸出了这个几个字。
“关爷…我…”似乎,因为被说出了心中所想,徐押狱低下头,一副惭愧不已的模样。
就在这时。
“哈哈哈…”
“哈哈哈哈…”
关羽却笑了,爽然的大笑。“原本今日就是关某的死期,若然临死前能为家乡百姓除去恶霸,绞杀狗官,那关某死而无憾!”
言及此处,关羽目光幽幽,直射向徐押狱。
“你当真能放我出去。”
“关爷…”徐押狱连忙道:“这牢狱被小的提前布置过,墙角的石砖是虚的,一推就倒,牢狱外…小的给关爷背上了一匹马,桑树下还有一柄大刀…”
俨然,徐押狱准备的十分妥当。
关羽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因为这徐押狱是徐晃的同乡,所请又符合乡邻所盼,故而…关羽没有丝毫生疑。
只觉得,他也是想要让自己临死前为民除害。
横竖是死…
能除掉这狗官、恶霸,也不失在人间走这一遭。
“那狗官、恶霸现在何处?”
“他们…他们在东城门外五里处的窃天坞,听说…听说他们要带窃天坞去屠戮一个村落,他们担心那村落的村民把知道的都抖出了。”
“狗一样的东西!”关羽目眦欲裂…他一双眼眸望向徐押狱。“你走吧,若能杀掉这狗官,无论关某是否被擒住,也绝不会出卖你,你放心即可!”
“咚,咚…”
徐押狱连连朝关羽又磕了两个响头。
这才快步退出了此间牢狱,正欲锁上牢门,关羽急问一句。
“还有酒么?”
“有…有!”这时候的徐押狱紧张坏了。“管够,管够…”
…
…
初夏时节,因为解良县的变故,农人们又有下地干活的了。
布谷鸟的叫声不断的响起,一方方麦田处,遍是农人在采摘芜菁、芥菜、冬葵还有小蒜。
时不时的,有农人把“涨疯了”的野草割下,堆放在一旁。
等到晚上,一把火烧掉这些野草,便是耕地里极好的肥料——草木灰!
此刻…
距离窃天坞三里处的官道上。
袁绍与颜和、秦牛都在…
通过井中暗道,连上袁家故吏的帮扶,总归…颜和被救出来了,且成功出城。
说到底,荀彧带来的一百郡卒太少了,根本不可能守住每一个地方,而解良县的漏洞,没有人比颜和、秦牛更清楚。
“多谢袁公子大恩!”
“多谢袁公子大恩!”
颜和与秦牛朝袁绍拱手一拜…
“咳咳…”袁绍一边拍着身上的灰尘,一边回道:“之后,按照我给你们说的做,待会儿窃天坞的人就会下山,他们会保护着你们往南阳走,千万走小道,只要到南阳地界,那里是便是我们的地盘,天王老子来了也伤不了你俩。”
这话脱口…
颜和与秦牛感恩戴德,连连拜谢。“袁二公子于我们的恩情,情同再造…若有差遣,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了…”袁绍摆摆手。“我还得回城里,去接颜良与文丑,有窃天坞的人保护你们,料想沿途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你们在此等待…他们多半很快就下山了。”
留下这么一句…
袁绍特地留下马车,他自己骑上一匹快马往解良县方向再度行去。
颜和与秦牛彼此互相看看…
颜和当先开口:“袁家三子中,未来,必是这袁本初能成大器。”
“咳咳…”秦牛凝着眉。“我还说颜兄啊,咱们都什么光景了,你还想着他能不能成大气,完了…你、我已经完了。”
这话脱口,颜和冷冷的瞪了秦牛一眼。
这个昔日的奴仆,如今落得窘迫后,又变得恢复了一身的怒气…
格局…格局太小了!
“你懂个屁!”颜和冷冷的道:“若是未来袁二公子能起来,何愁没有你、我东山再起之日?”
说话间,颜和望着袁绍一骑绝尘,飞扬而去的背影,不由得喃喃。
——“此子必成大器!”
…
…
汾水旁,许攸与逢纪早就守在此间。
袁绍见到他们,即刻翻身下马…
“你们那边怎样?”
许攸笑着道:“一切顺利,那关长生已经在路上了,手持大刀,磨刀霍霍,料得用不了半盏茶,就能见到那两位‘守候之人’!”
一边说话,许攸一边拨动着自己的小胡子,笑的宛若一朵儿花儿一样。
逢纪则道:“窃天坞也安排妥当了,咱们的人已经在水中下毒,三百余壮汉,连同家小,千余人,一个也没留下,均死的无声无息!”
讲到这儿,逢纪饶有兴致的继续问道:“本初,当舍则舍是袁司空定下的规矩,让这些人都闭上嘴巴本无可厚非,可缘何本初还要留下颜良、文丑两人?就不怕他二人知道了真相?为父,为兄弟报仇么?”
“呵呵…”
提及此处,袁绍笑了,“有什么可怕的?”
“该闭嘴的人,都永远闭上嘴巴了,颜良、文丑均是一介武夫,他哪会知道他的仇人是谁?多半会把那关长生当成仇人!”
“而我袁绍若是替他们报了这份仇,他们岂会不对我心悦诚服?颜良、文丑,素问此二人武艺高强,留之,我未来有大用!”
嘶…
这话脱口,逢纪倒吸一口凉气。
袁绍小小年纪,却能思虑的如此周祥,在如此不利的局面下,能布下如此阴损的计略,前途不可小觑呀!
许攸倒是没有说话,他只是轻拽了下小胡子。
谁人又知晓,这次的计略,是他献上的呢?
呵呵,shā • rén留子,毒弟留兄,他许子远,毒着呢!
就在这时。
“驾,驾…”
一匹快马犹如旋风一般在官道上飞驰。
马上的人红脸长髯,一身血迹,却手持大刀…迎着正午的太阳,大刀挥舞,即将踏上一条不归之路!
“来了!”
马儿从他们的身后飞驰而过,留下了一道汹涌的疾风!
望着那一骑绝尘后的背影。
许攸轻吟道:“来了。”
袁绍像是早就会意,颔首道:“好戏就要上演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