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谦凝眉。
张让心头一凛,“办不成,咱家自然没法向陛下交代,可咱家就是受罚,也会拉下些垫背的,陶恭祖,咱家知道…你对我们宦官素有微词,可这事儿,说大了是为了控制住大汉北境的瘟疫,一旦瘟疫席卷整个幽州、北境…那你、我有好果子吃么?”
“说小了,陛下要的是瘟疫的平息,不是这些贱民与官宦的土地,呵呵,你以为咱家不知道?这些地是种着庄稼不假,可这些庄稼是陛下的?还是那些豪门、氏族的?咱家可犯不上为了保田亩,就违背了圣意!”
嘿…
别说,张让一番话竟是有理有据,言之凿凿。
…陶谦脸色变幻不定起来。
“这事儿太大了,整个涿郡有有将近七十万百姓,就算真的下令封城?能封一天、两天,可能封一月、两月么?脚长在自己身上,他们没有吃的,自然会想方设法出城,况且…出城方法多的是!真的…真的要为了抗击瘟疫就…就迈出这一步么?”
张让冷笑:“他们想出城?你这幽州刺史是干什么吃的?陛下让咱家做的只是防止瘟疫蔓延,这些百姓有没吃的,跟咱家有什么关系?他们敢出城,那还不简单,出来一个打残一个,谁不听话,连着他家儿老小一并清算了,咱家别的不管,这涿郡必须封!”
“……”陶谦有点懵了。
他没想到张让竟提议做出如此铁腕手段!
一边是百姓,一边是张让…不,是张让代表的圣意,这让他…左右为难。
“要不…张常侍向陛下请一封天子诏书?这样…下官心里也更有底。”
陶谦提议道。
张让依旧是冷眼看着陶谦,眼中有几许不屑。“陶恭祖啊陶恭祖,你也四十有六的年纪了,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这事儿陛下能下诏书么?陛下能担上这等骂名么?之所以陛下派的是咱家来,就是要让咱家做这恶人!呵呵,咱家在民间本就是罪大恶极,再多做一次恶人又有何妨?这事儿,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你别逼着咱家生气,咱家生起气来,可是六亲不认的,自己都害怕!”
陶谦顿时被唬住了…
他是第一次被一个宦官给唬住。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好吧,既然张常侍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我陶谦虽未必与你站在一边,但还是佩服你替陛下背了这个骂名!其它的我就不说了,明日我便下令让涿郡太守封城…只是,一切军务下官也只能交给张常侍去调遣了。”
呵…
呵呵…
听到陶谦这番话,张让眯着眼,笑了笑,“你陶恭祖官宦这么多年,别的没学会,这明哲保身的手段倒是学的惟妙惟肖啊!”
呵呵…
陶谦也浅笑一声,“比起张常侍,下官还是小巫见大巫。”
一刻钟后,张让走出此间衙署。
刘备赶忙围了上去,“事儿,成了么?”
张让没有回话,而是示意让刘备上马车。
坐在马车内,他沉吟了许久。
方才张口:“刘玄德,你给咱家交个实底,那柳羽有没有告诉你,这涿郡需要封多久?”
说这一句话时,张让的面色冷若冰霜。
他自然也知道,前期,或许可以凭着铁血与铁腕…让这些涿郡的百姓因为畏惧,而不敢越雷池一步。
可…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铁血与铁腕能撑得了多久呢?
百姓饿着肚子,势必会哗变…张让必须知道,他需要封城多久。
“这…”
刘备顿了一下,“柳弟说是三个月…”
“三个月?”张让凝眉,“刘玄德…你在给咱家搞笑么?”
张让的情绪一下子激动了起来,“三个月,怕是百姓bào • dòng之下,官府都没了,你、我都得被碾成泥!”
呃…
刘备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不过,短暂的惊愕了一下,他语气再度恢复凝重。
“柳弟信任我,要我坚持三个月,我…我就必须要坚持三个月!”
“你疯了,你那柳弟也疯了,害得咱家也得陪着你们一起疯!”张让都彻底无语了,他一个劲儿喘着大气。“刘玄德,咱家…咱家告诉你,你们最好…最好能三个月内解决问题,否则…否则…”
张让本想说,否则…同归于尽一样的话。
可…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他觉得与刘备同归于尽,是一件很亏的事情,再不济也得与柳羽同归于尽吧?
那他的身份…才匹配的上。
“唉…”最后,深深凝望了刘备一眼,张让“唉”的一声叹气!
这叹息中,包含着无限的担忧与无奈。
…
…
涿郡…谁也没有想到,封城是动真格的。
涿郡郡守听到幽州刺史陶谦的这道指令时,整个人都懵逼了。
关键是,懵逼归懵逼。
但…他还必须得封。
这就是郡守的无奈了,刺史官位不大,但因为负责监察太守。
在大汉的地方政治体系中,地位空前。
这下…封就封吧!
当然…一听说封城,整个涿郡都炸了,就连很多地方的官吏也是阳奉阴违。
因为封城…
牵扯太大了,自然会牵扯到了许多利益,可…他们没想到,十常侍之首的张让简直疯了一般。
手起刀落…当即割下了几个“阳奉阴违”官员的首级。
这下…
整个涿郡都安静了,谁也不敢在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而自打张让掌管兵权之后,他办起事儿来,完全可以没有“仁义道德”,直接派了人,凡是染上瘟疫的,若是不去集中地,直接把房子烧了!
若是有不听话敢四处乱逛的,直接把腿打折…
那些妄图蒙混过关出城的,更是被张让按在地上狠狠的摩擦…这叫杀鸡儆猴!
也因为张让的缘故。
在涿郡一阵鸡飞狗跳之后,竟迎来了罕见的静默…
整个涿郡街巷上没有一个人…
无数官员们在官署中急的直跺脚,这…这人员不流动,粮食怎么办?
而最后的结果是…
允许各家各户在门前放下一些钱币,而商贩可以在各家各户门前取走钱币,留下对应的粮食,当然…这根本解决不了实际问题。
百姓们无论余粮,还是余钱…并不多!
静默之下的涿郡…
莫说是坚持三个月,就是坚持十天,都是巨大的问题。
整个涿郡,一时间仿佛变成了一个静默的监狱,数不尽的百姓却只能藏在自己的家中,一旦有瘟疫发现,就会送至集中地!
可…
屋檐之下,房舍之中,却到处是抱怨,到处是小儿的啼哭声!
这里…
俨然,已经成为了最不像炼狱的一方炼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