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俐珍认真地道：“你觉得连体婴儿等等的例子都是天生的，但是车度贤的多重人格是后天的产生的，就像人生了病，当然要消灭病菌治好病，恢复最初的健康状态。”
石介摇头，道：“你怎么这么冥顽不灵。”
“你是怎么确定多重人是后天诞生的？世上大多数人都遇到过不同程度的不想面对的事情，他们有诞生多重人格吗？”
“为什么多重人格不是先天的，以前没有出现多重人格只是因为一直没有爆发呢？就像先天性疾病，虽然没有发病，但是它其实一直存在。”
吴俐珍点头，假装被说服，心里给第八种人格打上了“善于诡辩”的烙印。
石介继续道：“社会允许多种不同性格不同价值观的人共存，只要不妨碍他人，不管是喜欢二次元，喜欢躺平，喜欢奋斗，喜欢996，那是个人的自由。”
“你眼前的这个男人有多重人格，他妨碍你了吗？伤害了你了吗？他影响了他人了吗？他伤害了他人了吗？为什么一个对他人无害的多重人格症状就碍了你的事了？”
石介的手放在心脏上，道：“这具身体有八重人格，或者更多，但是他没有伤害任何人。多重人格就像躲在家里不出门的宅男，你可以觉得宅男恶心，你可以鄙视宅男，你可以嘲笑宅男，但是你为什么觉得你有资格杀死宅男？就因为宅男没有按照你的观念阳光和上进？”
“究竟是你有病，还是宅男有病？究竟是执着消灭多重人格的你心理变态，还是拥有多重人格的人心理变态？”
车度贤眼神切换，某个人格用力鼓掌：“说得好。多重人格关你P事！”
车度贤再次切换成石介，对吴俐珍道：“你没有在现有法律概念上shā • rén，但你的行为就是在故意shā • rén，你凭什么杀死七个与世无争的人？”
“你以为你救了眼前的男人，其实你是杀了我们之后又杀了眼前的这个男人。没有了八重人格之后，他再也不是他了，他同样已经死了，被你亲手杀死了。”
又是几个人格切换出来鼓掌。
吴俐珍并不在意石介的质问，她飞快地分析眼前的“石介”人格，这个人格很强势，难道这才是最具威胁的人格？
石介冷冷地盯着吴俐珍，道：“一直以来，你作为心理医生的所作所为都是在了解多重人格，然后消灭多重人格。”
“我愿意忽略你的学识的不足和世界观的扭曲，以为多重人格是必须消灭，人类只能有一种人格的人不止你一个。以你的学识只怕也仅仅会照着书本上的文字做事，想要你能够深入研究纯属做梦。”
“我只是想问，你要保留哪一个人格？凭什么？”
吴俐珍注意到车度贤的眼神不断变化，显然又切换了其余人格，她认真地回答道：“当然是主人格也就是第一人格，你们都是第一人格不愿意面对现实的时候幻想出来的人格，你们都是依附在第一人格之上的，你们……”
车度贤再次切换成石介，他冷冷地道：“你凭什么认为第一人格就是主人格？”
吴俐珍打死没想到石介会问出这个问题，惊讶无比。
石介道：“我看到你在笔记上写了‘石介，第八种副人格’。”吴俐珍点头，她的笔记上没有用暗号记录的也就是这几个字了。
石介道：“我很好奇，你怎么确定我是副人格，而第一人格是主人格的？因为第一人格出现的时间最多？”
吴俐珍就要点头。
石介又道：“你怎么确定第一人格出现的时间最多的？出现在你面前的人格中他的出现时间确实最长，你没有看到的时候呢？”
“一天有24小时，一年有365天，你统计调查过我们八种人格出现的时间究竟是多久吗？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会不会以另一种人格为主呢？”
“车度贤背对你的时候会不会是另一种人格？车度贤吃饭的时候是不是换了人格？车度贤喝酒的时候是不是切换了第三人格，而吃鸡翅的时候切换了第四人格，吃米饭的时候切换了第五人格？”
“你又怎么确定这具身体睡觉的时候的人格是谁呢？这具身体每天要睡八到十个小时，控制睡眠就是控制了八到十个小时，扣除掉其他时间各个人格的控制时间，控制睡眠的人格简直是当之无愧控制这具身体时间最长的人格了。第一人格你出来，你确定是你控制睡眠而不是我吗？”
第一人格没有出现，这个问题实在是太无耻了，人类都需要睡觉，谁知道是哪个人格控制睡眠的，睡着之后毫无知觉，谁又知道睡着的是哪一个人格。
石介继续问吴俐珍道：“你在小时候就见过车度贤了，哦，那个时候他还不叫车度贤。”
“你有多久没有见过车度贤了？十年？十五年？二十年？”
“你怎么确定这么多年来车度贤的第一人格出现的时间最长？”
“这么多年来的每一天都有人见到这具身体，但是他们都不是心理医生，都不知道这具身体有八种人格。你看到在酒吧狂放不羁，动辄打架的车度贤是第二人格控制下的车度贤，其他人只会以为温和的车度贤的真实面目是暴躁的。请问，你给所有人做过调查问卷吗，他们能区分得清这具身体的人格切换吗？”
“你到底是怎么确定控制这具身体的时间最长的人格是温和以及爱你的第一人格？”
吴俐珍慢慢摇头，脸色有些微变，她非常清楚什么控制睡眠的人格啊，什么吃一段饭切换七八种人格等等言语都是胡扯，她愿意陪着胡扯就是想要多了解第八种人格，但她同样知道自己这次遇到了硬茬了，作为精神科第一年实习生，只怕有些难以应对，不知道现在呼叫导师来不来得及。
车度贤的眼神变化，某个人格道：“咦，这么说也有道理，我这些年喝了不少酒，每次喝酒的时间哪怕按照两个小时计算，我也占了不少的比例。”
另一个人格抢过控制权，道：“我这些年追了不少英俊帅气的欧巴，我的时间也不少。”
又是一个人格道：“我好像在控制这具身体睡眠，可是我是女孩子，应该不是主人格。”
石介的声音温和，道：“这具身体为什么就不是一个女孩子人格呢？LGBT的内心人格与身体的生理性别可不一样。”
那女孩子人格欢喜了：“有道理！说不定我就是一个外表男性，内心女性的人呢。”
看着一群人格纷纷切换，发表意见，吴俐珍有些紧张，这些原本已经决定消失的副人格被石介胡搅蛮缠之后动摇了，这很不妙。她急忙道：“车度贤的第一人格应该是主人格……”
一个女孩子人格尖叫：“为什么是第一人格？为什么不是我？”
吴俐珍后续的言语直接被噎了回去，这是表示两个可爱的女孩子人格中的一个开始对她不友善了吗？
石介抢过身体控制权，问道：“你判断第一人格是主人格的理由到底是什么？是因为第一人格拥有更多的记忆？我们当中有人拥有所有的记忆，包含人格切换后的记忆，为什么那个人格不是主人格？”
吴俐珍暗暗吃惊，真的有人格拥有全部的记忆？是谁？是第八人格胡说吗？还是存在第九人格？
石介道：“或者，你认为温和善良的人格就是主人格，暴力、变态、shā • rén狂人格绝对不是主人格？你凭什么认为人就是善良的？你不知道世上有天生残酷毫无人性的坏人吗？”
第二人格飞快地冒了出来，眼睛瞬间湿润了：“就因为这么偏执的道理你觉得我不是主人格想要杀了我？”
一群人格切换出来：“吴俐珍就是这么想的。”“好像不太靠得住。”“大家小心些，不要上她的当。”
有人格叫道：“第二人格你先忍耐，听第八人格把话说完，我们之中他最有知识了。”
吴俐珍心中委屈又愤怒，明明快要搞定了，怎么局势忽然逆转，她学艺不精，没有早早发现潜伏的第八人格，这才有了巨大的失误。
车度贤的人格又切回了石介，问吴俐珍道：“或者，你认为看上去心理正常的就是主人格，嗜酒人格，小孩子人格，女孩子人格都不正常，绝不是主人格。”
这回轮到其余人格愤愤不平了，凭什么就因为我嗜酒，是小孩子，是女孩子就不是主人格？这简直是歧视！
石介继续问吴俐珍道：“你一直坚持第一人格是主人格，你怎么确定温文尔雅的第一人格真的是温文儒雅的好人，你怎么确定第一人格没有深藏在心里的暴虐和杀戮？难道你不记得这具身体在小时候就放火烧了地窖，导致他的父亲窒息成为植物人了？”
吴俐珍死死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希望第一人格出来解释几句，可是第一人格沉默了。
吴俐珍大惊失色又愤怒无比：“你这是在打击第一人格！你太卑鄙了。”
“车度贤小时候放火的事情我就在现场，车度贤是为了阻止他的父亲殴打我才放火的。当时他救人心切，又只是个小孩子，根本不懂得放火的后果。”
“而且他父亲是因为返回起火的地窖搜寻我才窒息变成植物人的，与车度贤无关。”
石介叹了口气，道：“有几个孩子见到父亲打人会用放火救同伴？大多数孩子只会哭，只会找人救人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