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细树枝被引燃后,就逐渐开始放粗树枝,最后是劈好的柴火。
整个过程顺利而流畅,小伙子不禁感叹道:
“店长真厉害!”
顾银杉笑得挺得意,毕竟两年过去了,他以为自己的手法会生疏的。
周云恩搬来几把椅子,跟他们一起坐在火堆旁。
跳跃的火光暖洋洋地烘烤着身体,外面天寒地冻,唯有这里温暖如春。
周振国走过来看了看,说:
“你们就这么干烤啊?弄点吃的。”
周云恩只在这里经历过一次冬天,经验有限,问:
“有什么吃的?嗑瓜子吗?”
“现成的火摆在这里,烤点年糕,花生,大蒜什么的,可香了,我们从小就这么吃。”
前面两个还能理解,烤大蒜是什么鬼?能吃吗?
周振国见她不信,直接去拿了一堆过来。
先将铁锹洗干净,架在火堆上。
把今年新做的年糕切成薄片,均匀地铺开。
年糕很快被烤得鼓泡,然后变成焦黄色。
周振国忙用筷子将已经变色的夹出来,放在盘子里说:
“趁热吃。”
三人一人拿了一片,烫手得很。
周云恩吹了吹,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
表皮又酥又脆,里面像麻薯,软软糯糯的。
由于没放任何调味料,吃起来就是最原生态的大米的味道,淡淡的清甜。
“好香啊,真好吃!”
小伙子也是第一次尝到这种东西,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只有顾银杉反应平静。
周云恩问:“你不喜欢吗?”
“喜欢,不过以前吃过很多了。”
她回想起他曾经的食物,由于没有锅,基本都是放在火堆里烤的,她还吃过他的烤栗子呢。
“年糕你也吃过很多吗?”
板栗能从树上摘,年糕可没地方给他摘去。
顾银杉摸了摸鼻子,“偶尔也会捡到一两条。”
“捡?”
两人对视一眼,抿着嘴唇笑。
小伙子听得满头雾水,“这种东西是从地上捡的吗?我还以为是各家自己做的。”
周云恩塞给他两片年糕。
“吃你的吧。”
站在灶台前忙活的徐丽华喊了一声,“振国,锅怎么不热了啊?快来加点柴火。”
“来了。”
周振国将东西交给他们,自己看着火去。
周云恩又切了些年糕放进去烤,等待期间看见一旁的大蒜,决定试试,拿起一个准备剥皮。
顾银杉阻止,“这个要连着皮一块儿烤。”
“是吗?”
她将手里的蒜头放在铁锹上,等表皮烤成焦黄后,用火钳夹下来,剥掉外皮露出蒜瓣。
蒜瓣被烘烤之后变软了许多,本来刺鼻的蒜味变成了另一种香味,闻起来很诱人。
她尝试着吃了一点,满脸惊艳。
“真的好吃!”
刺激性的辣味消失不见,变成充满蒜香和焦香的甜味,口感软烂,让人不敢相信。
顾银杉接过铁锹和装食物的袋子。
“你们吃吧,我来烤。”
她吃了几口突发奇想,“要不把这些东西设计成一道菜,配着火锅一起吃,应该很受欢迎吧。”
顾银杉眼睛一亮,“可以考虑。”
小伙忍不住举手,“店长,我有个问题能不能问问您啊?”
“你说。”
“回来也有一天了,怎么没瞧见您的父母?”
这话一出,顾银杉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
周云恩、周振国、徐丽华,全都看向小伙,连趴在旁边取暖的黑子也抬起了头。
整栋房子里只剩下柴火燃烧时的噼啪声,和锅里鸡汤的咕嘟声。
小伙愣住,“我……说错了什么吗?”
“这个……”
周云恩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
“没说错什么。”顾银杉将话茬接过去,平静地说:“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父亲因为犯了事,还在牢里。”
“是么?难怪店里人总说您是孤儿啊什么的。”
周云恩不禁问道:“店里人都知道他父母的事吗?谁告诉你们的?”
不会是刘锐吧?
对方摇摇头,“大家都是乱猜的,毕竟从没听店长提起过父母,也没看见他父母来过店里,所有人都好奇,所以猜什么的都有。这么说来……”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顾银杉,“店长您真的算是孤儿吧?真厉害。”
后者用火钳戳着面前的柴火,嘴角扬起一抹自嘲。
“孤儿有什么厉害的。”
“孤儿是不厉害,可您在完全没有家庭背景和支持的情况下,一个人白手起家开了两家那么大的店,赚那么多钱,就很厉害啊。”
“谁说我没支持?”顾银杉将周云恩的手拉了过来,看向她的眼神比火堆更温暖,“她就是我的支持。”
这下不光是小伙,连正在做饭的夫妻俩都被他肉麻到了。
周云恩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小声说:
“以后别在外人面前说这种话,多不好意思。”
“你父母是外人?我现在就告诉他们。”
“你敢!”
她狠狠拧了他一把,顾银杉呼痛,不小心踢翻了铁锹,即将烤好的年糕和大蒜都翻到火堆里去了。
周云恩顾不上威胁他,连忙抢救食物。
徐丽华将鸡汤用柴火足足煨了几个小时,吃午饭时端上桌,掀开盖子,肉已经软烂到用筷子一戳就碎,鸡骨头都被闷酥了,汤面上飘着一层透亮的黄油。
她洒了几颗粗盐下去,搅和搅和,叫他们快点来尝尝。
三人一狗早已被香味勾引,围到八仙桌旁,每人盛了一大碗。
徐丽华期待地看着他们,“怎么样?”
周云恩:“真香!”
小伙:“是我这辈子喝过最好喝的鸡汤!”
顾银杉:“好喝!”
黑子:“汪汪汪!”
四人低头看它,哈喇子已经滴到地上了,纷纷大笑起来。
顾银杉从碗里夹了块鸡肉扔给它。
“缺不了你的,急什么。”
汤喝到一半,门突然被推开,一股寒风吹得众人直打哆嗦。
他们扭头看去,只见来人举着一把大花伞。
他抖了抖伞上的雪,放在一旁,回头一看,叫道:
“怎么就吃上了?不是说好中午去我家吃饭的吗?”
周云恩和顾银杉认出他是村里的人,困惑地问:“为什么去你家吃饭?”
“你妈没跟你们说吗?丽华,丽华!”
徐丽华举着锅铲从厨房跑出来。
他便指着他们说:“你没跟他们说吗?今天中午去我家吃饭的事?我昨晚就跟你说了啊。”
徐丽华唉哟一声,拍了下脑袋。
“敲我这记性,一忙起来就给忘了!要不……明天去呗?”
“那怎么行,我和你婶子天不亮就爬起来杀鸡宰鸭,现在菜都做好了,摆了一桌子,人不去怎么行?反正你们也是刚刚开始吃,银杉,云恩,还有那个小伙子,走,都上我家吃去。”
他说着就去拉顾银杉胳膊,周云恩不用问也知道他不想去。
当初挨饿没饭吃的时候不叫他去吃饭,如今丰衣足食步入小康生活了,倒来大鱼大肉的请他吃。
她抢先用身体挡住顾银杉,对方一看中间多了个姑娘,手只好缩回来。
“黄伯伯,”周云恩记得他的名字,皮笑肉不笑地说:“你请我们去吃饭,总得有个理由吧?不然我们一没帮你办事,二没借你钱,这饭不好意思去吃啊。”
对方立刻说:“你们外出打工太辛苦,我请的是接风饭。”
“可我们昨天就到家了,接风饭也在我家吃过了,哪儿有今天再去你家吃的道理。”
这下可把他给难住了,支吾了半天,终于憋出个借口。
“我孙子寒假作业不会做,你们去我家吃饭,正好教教他。”
周云恩笑道:“那我一个人去就行了,我明年念高三了,学习成绩出了名的好。”
“这……”
对方想不出理由反驳她,纠结了一阵,干脆发火了。
“请你们吃饭还罗里吧嗦做什么?当初他爸在的时候还得喊我一声叔呢,现在我连请他儿子吃饭的资格都没了?”
周云恩趁机问:“您保证只是吃饭,不用干别的?”
“不用!”
那就行了。
她冲顾银杉挑了挑眉梢,“走吧,尝尝他家的菜去。”
徐丽华给他们找了两把伞,叮嘱他们小心路滑。
三人打着伞跟在那位黄伯伯后面,周云恩回想着刚才的话,突然发现一个秘密。
“你爸爸按辈分要管他叫叔?”
他皱着眉头想了想,“好像是。”
“可我按辈分也是管他叫叔诶,那我跟你爸岂不是平辈的?”
顾银杉:“……你想说什么?”
“我跟你爸平辈,我比你爸小,那你得管我叫姑姑了。”
周云恩坏笑着捏捏他的脸,“乖,叫声姑姑来听,我给你压岁钱。”
顾银杉白了她一眼,“你给刘锐发去,他巴不得找个人天天喊姑姑。”
“不管,反正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表姑了。”
周云恩越想越开心,又摸了他几把,直到走进黄伯伯家里才收手。
里面已经坐着许多人,把八仙桌都围满了。
她扫视一圈,全是认识却不算熟悉的脸。
众人见他们来了,热情欢迎,硬是空出一块位置。
三人便局促地挤在那条长凳上,半边屁股都露在外面。
“来,快给银杉倒酒!”
黄伯伯招呼自己媳妇拿酒来。
后者拿来一瓶四特酒,因为紧张,盖子都打不开。
顾银杉将面前的杯子推开,“我不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