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宋余,心中也是“咯噔”一下。
他早猜到江大志迟早会自食恶果,但是江大志应该还没愚蠢到这个地步,怎么敢出这么夸张的价格,除非……
他眼神微动,不着痕迹地拧眉,看向了那位外商的方向。
艾伦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坦然地和他对视,甚至弯唇露出了一个礼貌的笑容。
宋余回笑,心下却将警惕程度提到了最高,重新面向了几位公安。
他率先拱了拱手,苦笑道:“几位大哥,说起来,这件事情确实和我有些关系,我曾经的确和江大志交好过一段时间。”
这件事情是瞒不住的。
只要江大志坚持自己的口风不变,公安肯定要在周边调查。
前段时间,他和江大志经常聚集在一起,江大志的大部分货物也都来自于他。
随便在酒店大堂里指个人出来,怕是都能说上个一二三四。
不过,表达的措辞还是很重要的,宋余面上无奈,眼底却是隐藏得极好的冷静。
虽然不明白宋余此话意思,觉得他是脑子里进了水,但是慌到了极点的江大志可没心思想太多,连忙扯着嗓子尖声嘶吼。
“公安同志,您听他都承认了!都是他的错,你们快把他抓起来,我是无辜的!是无辜的啊!”
说到最后,江大志已经破了音,五官狰狞扭曲。
“安静点!”抓着他的公安被他的挣扎弄得不耐烦,加重了手腕上的力道。
江大志立马发出了杀猪一样的惨叫声,眼神狼狈无力,充满了畏惧感。
但那位公安对江大志是厌恶不耐,对着宋余的态度却好了很多:“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看宋余这模样,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感谢大哥明察秋毫!”宋余感激地朝着公安道谢,眼睛里好像都亮着崇拜信任的光。
公安不好意思地摆摆手,对宋余的好感更高了:“没事,你尽管说,我们不会冤枉任何一个无辜的人。”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宋余言简意赅地解释。
“为了尽地主之谊,我们想给远道而来的客人提供最贴心周到的服务,所以提前在各处收集了一些小东西作为礼物,供他们挑选,看看他们是否喜欢。”
宋余说得冠冕堂皇,但也有聪明的人反应过来了,这不就是做小买卖吗?
“但这价格……”公安皱眉。
因为改革开放的缘故,深城这边已经试探性迈开了发展的步伐,做小买卖的个体户也不少。
虽然有正经岗位的公安们瞧不上这些个体户,但上面一次次提着耳朵再三叮嘱,他们也都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定价也不能过分到这种程度,就像这报案的外商说的这样,这已经是诈骗了。
“我也没想到,江大志他们竟然会黑心到这个程度。”宋余深深地叹息。
“我早就知道他不老实,所以今天早上便和他分道扬镳了,您看,这是他的离开证明书。”
“除此以外,我们也是真的把客人们当成朋友,给的价格都是最公道的,这是我的商品定价表格。”
“每个人在这里拿了多少的货,卖出了什么样的价格,每晚我们都会登记签字。”
几位公安将信将疑地接过了他递过来的那一叠纸张。
他们都是识字的,自然认得出来上面写的是什么。
每一天每一个人的销售情况,后头要么跟着签字,要么跟着红色的手指印,写得清清楚楚的。
像是外商说的卖了十美金的那个华国结,上面登记的就只有一元,单位还是人民币。
合着,这个叫江大志的,还是宋余、外商两头骗?
行了,这下是一切真相大白了。
江大志彻底地瘫软了下去,脸上都写满了绝望和恐慌。
他也明白,有了这一份份他的亲手签名,他再怎么掰扯,也没办法牵扯到宋余的身上。
配合上艾伦的控告,只会让他的罪名更深一层,他是彻彻底底地完了。
公安将纸页还给了宋余,打趣道:“你小子倒是机灵。”
不然,这空口白牙喷的一大盆脏水,还真是怎么也洗不清了。
只是这种投机取巧的生意还是少做点好。
看宋余这模样,年纪也不算太大,怎么想不开干了这门勾当?
宋余接过纸页,苦笑道:“哪是什么机灵,我压根就没想到还会碰上这样的麻烦。”
“就是在军营里的那段时间,习惯了严格的军事化管理,下意识顺手做了个档案,没想现在还真是帮了我大忙。”
说完,瞧见公安眼神里的不赞同,宋余神色微动,又故意做出一副后怕的模样。
“以后我是不敢了。唉,还不是一时冲动和爷爷放了大话,说是要赚大钱、做出一番事业给爷爷看看,这才从京市带着一帮兄弟跑到了深城。”
宋余无奈地摇了摇头,懊恼之色不加掩饰。
也是,谁还没有个年轻的时候,心里憋着一股气想让长辈看见自己的能力和成就。
几位公安瞧着宋余他们,都是一群十七八岁的半大小子,算算和他们的儿子差不多大,心肠都软了三分。
“能理解,不过这到底不是什么正道,还是早点抽身的好。”其中一位公安开口鼓励道:
“我们领导也说了,深城发展机遇多着呢。以后要是遇到什么麻烦,尽管来深城第三分所找咱们,我叫朱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