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略言改口:“没有,什么都没有。程铮我没事,我只是有点累了,准备睡觉了。”
三两句打发走程铮,姜略言将门关上后背靠在上面。先前被她推到门后的人此刻靠在入户柜旁。
他问:“只有你能看见我吗?
姜略言没法回答这个问题。
沉默了片刻之后,他手揣在围裙口袋里,朝着厨房走过去:“面好了,吃吧。”
他去厨房弄面的浇头,姜略言想到了方才发生的事情,悄悄地拿起自己的手机,点开了摄像头,镜头捕捉着摄影范围内的一切,包括冒着热气的锅子……但没有他。
她的视线从手机上移走,可自己直接望过去又能看见陆应淮。
姜略言抬起手想要往自己胳膊上拧一把,可手刚抬起来她又放下了。
如果是梦,她希望永远别醒过来。
姜略言甚至不敢睡觉,她好怕自己一觉睡醒之后他就消失不见了。
可连续几天都没有休息好的她眼皮逐渐变得沉重,只留一盏夜灯的卧室里,他和姜略言躺在一起,她枕着陆应淮的胳膊一直在说话,她甚至还让陆应淮在自己快要睡着的时候叫醒她。
“睡吧。”
姜略言疲惫地摇了摇头:“我不要。”
陆应淮温柔地轻拍着她的后背:“放心,我一直都会陪着你的。”
失而复得的人倔脾气,因为没有人比他们清楚再失去一次的痛苦。
陆应淮还在坚持不懈哄她睡觉:“快点睡,休息好了才会有精神。明天我们去寺庙看看,说不定烧烧香拜拜佛所有的问题就都能解决了。”
困意不是个有商有量的性子,它一点点拽着姜略言进入梦乡,意识渐渐消失,迷迷糊糊间姜略言听见有人喊她,声音很熟悉。随之而来的是身体的痛感,可痛感却仿佛又和她隔了一层纱。
像是梦里一样,她有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她闭着眼睛但是觉得四周的一切好刺眼,像是手术室的灯光、又像是卡车的前照灯。
感觉自己睡了很久,但仿佛又只是过了一瞬间。
“醒了吗?”
睡意被驱散,意识回笼。
她勉强睁开眼睛,看见了蹲在床边托腮的陆应淮。
陆应淮身上系着围裙,把她喊醒之后,他从床边起身:“今天不是说好了去寺庙看看吗?”
从程铮身上她发现只有自己才能看见陆应淮、能听见他。那么姜略言确信他是真的死了,很有可能现在是一个鬼魂,否则没道理只有自己能看见一个起死回生的大活人。
姜略言甚少求神拜佛。
为数不多的几次是她高考,还有和陆应淮去xī • zàng旅游时拜过。
算命更是无从说起。
面前这个脸上长了一颗巨大的黑痣,黑痣上还带着一根长长白毛的男人闭着藏在圆墨镜片后面的小眼睛,头上的帽子看着也破破旧旧的,大褂上还带着补丁,但是细心一看就能看见袖口里面藏着的金手表。
“嗯——嗯——嗯——”三声语调完全不同的“嗯”一开始姜略言还能当做是“发动功力、驱动法术”,但整整两分钟一直“嗯”,现在在她看来就像是故弄玄虚,就在她屁股即将离开凳子的时候,面前的人终于睁眼了。
大师捻了捻小胡子:“他是有未了的心愿,所以不肯转世投胎。”
姜略言半信半疑:“那我帮他完成未了的心愿他就会消失吗?”
大师一副孺子可教也的模样,欣慰地点了点头:“是了。”
然,听见大师这么说,她心里却闪过一丝贪心私念,又问:“那如果一直没有完成,他会不会一直在?”
大师听懂了她话里的另一层意思,叹了一口气:“本有今无,本无今有。三世有法,无有是处……无有是处啊。生生死死,都是定数,不是我们能左右的。”
姜略言摇头,不知道是自己做不到,还是不懂。
大师闭眼,学着她缓缓摇头:“小姑娘,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要走的路。他已经不属于这儿了,你强行留他在身边,害了你也害了他。早登极乐……早登极乐啊。”
付了三百块后,姜略言从小房间里出来,陆应淮站在外面院子的菩提树下,仰着头好像在看那一只睡在枝干上的调皮胆大的狸花猫。
等姜略言走近,才看见在菩提树树身上不知道是谁做了一个小小的神龛。
神龛里有一支还没有燃完的清香,他双手合十,像是在祈祷。
他听见姜略言的脚步声转过头朝她笑:“怎么样?”
姜略言如实和他说了:“他说你有未了的心愿。”
说着,她看向那个神龛:“大哥,你是个鬼哎,你还求神拜佛。”
陆应淮伸手搂抱住她:“怎么了?我这辈子一心向善,没准以后超度了如来或是观音看了我的生平觉得我这个人善良得不行,留我下来当同事呢。”
嬉皮笑脸的。
他总有办法在姜略言情绪不好的时候用两三句话把她逗笑。
姜略言嗤他:“得了吧,人间的编制不考,还去考天庭的编制,你挺牛啊。”
陆应淮笑:“到时候等你老公我在天上混得好了,和判官也熟了,我叫他给你在生死簿上添两笔,叫你多活个几百年。”
自己正难过着,苦恼着他转世投胎的事情他却嬉皮笑脸,姜略言又好气又好笑:“算了吧,打工打到五十五岁我都嫌时间长,你还叫我多活几百岁,我还得多打几百年的工。”
陆应淮:“瞧不起谁呢?到时候我用人格魅力征服财神爷,成了拜把子的兄弟后叫他给你开后门,保你三十岁发大财。”
满嘴尽是些胡说八道的玩笑话。
姜略言用胳膊肘推了他一把:“一本正经的,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