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为什么会又有这样的“人”出现呢?
大概是因为,她和文中的“我”一样,在这种活人都会迫害自己的时候,只有这样的“人”可以放心的陪伴自己一起熬过最难的时光。
太孤独了,陪伴就尤为珍贵。
仔细想想,自己在老家中国从小到大29年,除了发小几乎没有几个特别交好的朋友,不就是因为在明末的那些年里种种遭遇而养成的被迫害妄想症?
活着的人不能靠近,否则结局好就是被强/暴之后卖进烟花巷做娼妓,结局不好就是被强/暴之后被片进锅里变成盘中餐。
当年,小杏就是第二种遭遇,自己躲在树丛,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而无能为力。
而第一种则是自己的遭遇。文中“我”在大巴车被劫之后惨遭强X后逃跑成功,这其实就是谢皎第一世作为秦蓁时的经历。当初她运气好,娇娇弱弱的长相让人没有一个会疑心她会骑马,所以在轮/奸后又被卖给老鸨,她一直表现病恹恹的,柔柔弱弱吓破胆的怯懦样子,同时也在暗暗寻找逃跑机会。在破庙找到机会之后,她夺了马就在冰天雪地之中一路狂奔,最后从坡上滚了下去,踉踉跄跄的跑进山野之中才苟活下来。
现在想想,依旧记得当日的胆战心惊,庆幸于自己骨子里就是不认命的性子,才让她在绝境里硬生生的挣扎出一条活路。
但是后遗症也不是没有,投胎转世之后成为谢皎,除了家人和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发小兼恋人,她抗拒成年男性的靠近与肢体触碰。而在恋人去世之后,她更是再也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结婚的心思。母亲以为她是因为恋人去世而伤透了心,无心找对象。但是她自己心里面很清楚,她这就是心理疾病,甚至可以说,她怕黑、安全感低、对男性戒心重,都是上辈子带来的PTSD。
所以,她真的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就挺好。不需要因为孤独不得不忍受内心的抗拒去找个男人结婚生子,直接一步到位当了妈,守着一个儿子,母子相依为命,自己既有了陪伴不再孤独,又不需要再担心年老之后无人照顾的养老问题,多好。
——什么?你说老了之后儿子组成自己的家庭会孤独?大不了她将来照顾小孙子小孙女打发时间,还热闹有趣。
这样想着,她扭过头看了一眼旁边认真看书的中也。儿啊,妈年老之后就指望孙子孙女陪我玩陪我聊天解闷了,你可千万别成为丁克族,更不能不结婚打光棍啊!
“我”和鬼魂先生,一人一鬼,开始了回家之旅。
作为一个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孩,“我”学会了吃枯叶,啃树皮,挖草根,鬼魂先生教了我如何凿冰烤鱼,学会了在野外用冰做个遮风的小屋子,学会了用木头和纸壳做滑雪板并且如何滑雪,如何从地里刨土豆——如果土地有土豆的话。
在这种漂泊着的情况下,“我”却不会感到太过孤独,因为“我”可以和鬼魂先生说话聊天。
谢皎设计鬼魂先生会听说读写中文却不懂古诗词,就为了这里——在啃树皮吃草根的时候,古汉语系的“我”就可以和鬼魂先生聊历史说诗词,引出谢皎最想安利的诗。
“过去我读韦庄的《秦妇吟》,只觉得里面有几句话写的实在是骇人听闻,现在想想,倒是真实得不能更真实的现实。”我靠在他旁边啃着热汤里煮过的树皮,再看看自己生了冻疮、裂开大大小小伤口的手指,心里感慨万千:“四面从兹多厄束,一斗黄金一斗粟。尚让厨中食木皮,黄巢机上刲人肉。”
“......这句诗,是什么意思?”
“官军把长安四面包围着,阻止了黄巢的粮食运输。城中米价飞涨,食物供应困难,粟米和黄金等价。尚让家的厨房里只有树皮可吃,黄巢的餐桌上供应的惟有割下来的人肉。”
等到“我”经过千辛万苦回到了故乡,也就是首都金陵的时候,昔日繁华的城市已经一片荒凉。从活着的人口中,“我”知道饥饿的灾民为了活命,闯入首都推翻了皇帝,抢光了一切后离开,只剩下空荡荡的荒城。
昔时繁盛皆埋没,举目凄凉无故物。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
幸存者收敛尸骨进行火化入土,焚尸炉冒出的尘烟与灰烬,就像雪一样漫天飘动,整个城市就像《寂静岭》里的小镇,满满都是死亡的气息。
“我”回到自己的家,发现家已经没了,父母全都死了,只剩下两具白骨。
“我”静静地看着,出门打了一盆冰水,给父母收敛白骨,简单的打扫了一下卫生,在笔记本上写了最后的一句话之后,平静的选择了上吊。
三月十九日,凛冬还没有离开,可我却等不来春天了。
那个充满鲜花的世界,我是看不到了。
窗外,太阳升起来了,红彤彤的。阳光落在雪地里,一片霞光。
而在冰雪融化的地方,一朵红色的花,破土而出。
冬天过了,春天来了。
第三卷.沉寂雪原end。
明月落,清风起,但是,红太阳什么时候会在这个世界升起呢?
“怎么了,妈?”看着坐在电脑前面安静的谢皎,中也有点担心,他敏锐的感觉到,母亲此时很难过。
“没事。”就是这本书一旦出版,在清政府倒台之前,我都回不去故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