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名誉毁尽的后果还有母亲失望之色,他心中不由得生出了几分难言的茫然。
此时宴席过半,月上乌梢,一抹勾月孤寂凄清地高悬于墨色的夜幕里,无半颗星子的光辉。
宋朝意抬眼看去,只觉得勾月都是模糊朦胧的光影。
但在他的视野里,忽而出现了一道熟悉又陌生的窈窕身影,着了玄色的衣袍,上面银线绣制的凤鸾栩栩如生,沐浴着月色。
宋朝意静静地看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孤月的清辉倾洒语天地间,显得那身影一如这皇宫,纵使月色照满途,也让人觉得荒凉孤寂。
本来已经准备倚靠着宫墙阖上双眼的宋朝意忽而觉得,若是追不上她,便真是要绝境了。
于是他像是生出了无数的力气,竟然跑出了残影,径直往前奔走紧紧地拥住了“透气恰好行至此处”的叶姝。
叶姝自然不是恰巧走到这里的,事实上她一直以旁观者的身份观察着宋朝意的狼狈姿态,特地等到他现在最狼狈需要人伸出援手的时刻才出现。
这样的援手,才是最令人刻骨铭心的。
叶姝转过身,神情冷厉问道:“何人?!”
身量较她高上些许的宋朝意抱紧了叶姝,垂首看清了确实是她的面容,循着叶姝的唇便吻了上去。
毫无疑问,宋朝意不是西域而来各方面技巧都习得不错的阿奎勒,所以这个吻甚至可以说是直接磕碰上去的,他浅薄的唇被叶姝给咬破了,腥甜的血气便弥漫在了唇齿间。
被他急切的吻弄得有些透不过气的叶姝抬起手,推开了他的头,却触及一片滚烫的额间。
又醉了又吃了药的宋家郎君,本来生得眉目清寒,在看到叶姝唇上染了自己血后突然就笑了,那眼角的一颗泪痣更是硬生生逼出了几分邪异气息。
这种毫无征兆出现的变化,犹如冬日里全无生机落满了雪的枯树枝,忽然绽开了星点红梅。
气质疏冷的宋朝意含着那分笑望向叶姝的时候,恰似梅枝上飘落而下的一片雪,化在了叶姝手心里。
被勒得有些不舒服的叶姝看着清俊容颜含笑的宋朝意,感受到了唇瓣上磨破了点皮的痛感,又思及了前些时日他给自己摆冷脸的事情。
忽而,心尖生出了点叶姝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恶意,她仰首对上了宋朝意的眼,微凉的指尖抚过他眼角的泪痣,然后朝着他徐徐展露出笑靥。
醉得恍然的宋朝意完全没有意料到,刚刚还眉间微蹙的叶姝会这般冲着自己笑。
朱墙上挂着的琉璃灯盏洒下幽幽的昏黄光晕。
这抹笑意,是从叶姝眸底无温的杏眼眉梢和唇角一点点染上晕开的,于是刚刚还古井无波的疏离模样瞬间宛如初春冰面碎开的湖面。
原本那双杏眼被照出了情深意重,只望得他一人的错觉。
此等姝丽却似笑非笑的脸,让宋朝意觉得那药力愈发厉害了。
只是她嗓音温柔却淡漠,“朝意哥哥,你曾说过,我无论有多少夫郎都是天经地义。”
“谢家小公子谢琼羽意气风发少年郎,自得风流。”
“朝意哥哥的知心好友,太师之子傅卿云,琼枝玉树守男德的端方君子。”
太女殿下的指尖顺着他清俊的眉眼缓缓下滑,点在了他的衣领处,“既是天经地义,还望朝意哥哥不要在意。”
说着,她又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只是让宋朝意怎么都觉得其中盛满了报复般的恶意。
宋朝意身后,那追上来的女侍气喘吁吁,看到他揽着个玄衣凤纹的身影,顿时刚要骂出口的话咽在了喉头。
尤其是在看到叶姝趴伏在宋朝意肩头,幽深无光的黑眸,就那般毫无波澜地看着她。
是宫中仅次于女帝尊贵的皇太女。
顿时吓得这个女侍连滚带爬地离开了。
承受了叶姝笑容中恶意的宋朝意,静默地听完了她这番话,在她要说出偏殿那位西域皇子时,他似是再也无法忍耐般,箍住叶姝的腰,复又吻了上去。
清冷如雪的人,有朝一日也会对着无心的皇太女弯下松竹般的傲骨。
细密的吻萦绕在耳垂时,宋朝意的嗓音夹杂着几分隐忍,冷而清沉,“太女殿下,往后无论你夫郎几何......”
“臣,都无资格言其他。”
被抵在了墙上的叶姝闻言,倒是不置可否地轻笑了下,抬起手像是在安抚般,顺过宋朝意凌乱了些许的墨发,拂去了发间沾染的柳絮。
“朝意哥哥,你是我的正宫,永远都是。”
至于是活的正宫,还是死了,那便无从知晓了。
耳畔的气息清冽却越发厚重了起来,宋朝意因为含着叶姝的耳垂,所以后面这句话说得极慢,“殿下,请您....帮帮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