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想来,他倒像是从未读懂过宋兄所想。
凤君的葬礼空前的盛大,但令他匪夷所思的是陛下为凤君留下的碑,却是一方无字碑。
大抵是不知该如何为其撰写铭文罢了。
但以昔年交心之谊,换来如今的女帝恩泽,他从来是不悔的。
即便只有几分情,那也好过今生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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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梦南柯,便醉倒在凤鸾心安处——阿奎勒
入凤朝初见那顽劣的太女,他只是心底微哂笑,只觉俗不可耐。
同宋丞相家的小公子谋划了许久后,却只一念心动,那高高筑起的城府便可轰然倒塌,皆因姝色动人心,柔情似水换情深。
但她本无意迎他入宫,所有的交际若是无他的谋划心机,只怕她往后的辉煌之路,再无自己的半点痕迹。
所以满心算计,便可求得抢在旁的人前头,先入了她的眼。
一梦似是南柯,便醉倒在凤鸾心安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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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蛊不在她心,在己——乌桑银
初见时,沙场尽是黄沙染血的悲壮之景,他深陷敌军包围中,那人一袭战袍纵马奔腾,姝丽容颜冷厉,将他护在身前。
无关风月,只关深情几许。
时隔多年后的岁月里,他仍然会倍感庆幸,幸而在她班师回朝那夜,拦下了她。
那时南疆的乌桑花开得艳丽,映衬着她容颜如玉。
情蛊未曾锁住她,但那也无妨。
至少往后的如梭岁月中,她就在他身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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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江入帝心,便知春意暖——叶江知
在过去略微模糊的记忆里,叶江知其实是很艳羡自己的皇妹的。
她不需要多么饱读诗书,不需要善骑射,只需要是凤君和女帝的孩子,就足够了。
只是着一个身份,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获得他所有望而不得的爱。
所以他只是观望着羡慕着,从来不敢生出旁的多余的心思。
宫中年龄相仿的皇女皇子并不多,但她也不愿同自己一同玩,许是顾及他身体孱弱罢。
平日里,叶江知从不敢让心中起伏过大,这心悸之症本来初生之时是并不严重的,但父亲死后,儿时的那些宫仆们便以吓他为乐。
三天两头里,总要病上一番。
有时夜深人静,心悸抽痛躺在冰冷的床榻上,叶江知是有些许不平的。
但凤君是好的,心性善和到了极点的。
他领着自己去了太医院,去了他殿中。
那时他才知晓,原来宫里的冬日,不是都那般会冻死人的。
宫殿到了冬日是会有暖炉,会有狐裘锦被的。
凤君有时会感慨他性子为何养得这般淡漠,叶江知是知晓自己性子根处的漠然的,不过是他平日里为了在那群宫仆手底下讨活,善于装出和善温柔的模样罢了。
多年来遇到的人,于他而言,也无非是能洗去的墨迹。
凤君病逝时,他确实心伤了几日,但也无妨。
倒未曾想到他划开的清晰可见的沟壑,就叫她那样无意的填平。
自此,名义上的皇兄皇妹,被他抛之脑后。
而记忆中那个没什么着墨的窈窕身影,也在深夜里愈发明晰了。
她裹挟着凤君女帝对她的宠爱,带着春日里的暖,吹开了他心中萧索了无生机的秋。
正是册封大典当夜,龙凤花烛前,眉目如画的少女靠在他怀中,笑语吟吟地说道。
一江入帝心,便知春意暖。
他便明悟,她对自己的偏爱,是史书可证的。
[众卿风月录,至此]
万般多情,史书无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