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邱老夫人寿辰那日,苏韶棠还是去了国公府。
苏韶棠来得晚,她和国公府的关系亲密,刚登门,就有婢女领着她进了正院。
邱老夫人有二女,长女是当今皇后,二女嫁给了赵府,夫君如今是翰林院侍读学士,官居从四品,邱老夫人大寿,她携着一双儿女回府,正院中其乐融融。
苏韶棠扫了眼苏夫人,苏夫人脸上含着得体的笑,但若细看,就可以发现她和嫡出一脉并不亲近。
甚至而言,苏夫人是有些落寞的。
毕竟,这种场合,顾姨娘的身份是不能出现的。
苏韶棠进来的动静很大,将所有人的注意都吸引了过去,她一袭胭脂色的鸳鸯锦缎裙,肤如凝脂,打眼望去,便是在这国公府正院内,她也是矜贵非常的。
圣上偏心。
邱老夫人不过一品诰命,苏韶棠刚嫁入侯府就得同样品阶的诰命。
虽有不妥,但谁敢和皇上说理去?
是赵夫人先说的话,她头戴金钗,穿得富贵堂皇,掩唇笑道:
“我刚还在和你祖母说,怎么不见棠丫头,你就到了。”
笑得和气,称呼得也亲近,可惜,话中却没有多少好意。
甭管苏韶棠再嫁了个好人家,和邱老夫人相比,她依旧是个晚辈,长辈寿辰,她来得最晚,让一种长辈等着她,传出去名声可不好听。
但可惜,这招对苏韶棠没用。
因为苏韶棠压根不在乎。
苏韶棠施施然地落座在苏夫人身边,从原身的记忆中,她大抵知道为何赵夫人对她是这般态度。
按理说,她肩负拉拢沈玉案的重任,国公府以及皇后一行人都该对她和谐友善才是。
但是,在赵夫人眼中,嫡庶分明,苏夫人不过庶出,苏韶棠身为苏夫人的女儿,自然得不到她的敬重。
其次,侍郎府觉得这个时间段嫁入安伯侯府并非什么好事。
可对于旁人来说,却未必如此。
赵夫人今日带了一对儿女来,她膝下有一女,乃妾室所生,不过诞下这个女儿后就难产而死,这个女儿就一直在赵夫人膝下养着,名唤赵慧鸣。
按情分来说,苏韶棠该称她为表妹。
养了这么久,赵夫人早就同这个表妹感情深厚,本打算在她及笄前,将她记在名下,算作嫡出。
去年,皇后起了心思和安伯侯府联姻。
赵夫人当即将赵慧鸣记在名下,其心思昭昭,苏韶棠也并非皇后的第一人选。
但是,最终皇后还是求皇上赐婚于沈玉案和苏韶棠。
皇后能在后宫待了那么多年,屹立不倒,自然不是傻子,她敢求皇上赐婚一个庶出给沈玉案做嫡妻,怕是要将皇上和安伯侯府都给得罪了。
在赵夫人心中,苏韶棠今日拥有的一切本都该是属于她女儿的,再见苏韶棠的风光,心中当然不舒坦。
苏韶棠觑了眼杯盏,许是今日府中忙碌,底下婢女做事有点火急火燎的,杯盏的茶叶都未曾撇净。
苏韶棠嫌弃地将杯盏推远了些,才抬头,不紧不慢道:
“姨夫清闲,早早就带姨母来给祖母请寿,这份心意的确难得。”
赵夫人脸上和善的笑差点没有维持住。
当初赵夫人会嫁入赵府,看重的就是赵府乃清贵人家,最让赵夫人心中扎了根刺的事,就是苏侍郎的官位居然比她夫君还要高。
她压了苏夫人半辈子,哪成想后半辈子居然被苏夫人压了一头?
翰林院当差的确清闲,她夫君每日都捧着那几本书,让她看着就觉得厌烦。
赵夫人最终也没有垮下脸,其一是有谢大夫人做了前车之鉴,其二就是邱老夫人朝她看了一眼。
赵夫人知道,她不能和苏韶棠翻脸,甚至她刚才那番话已经让母亲不高兴了。
对于苏韶棠,她们要做的是示好,让她记住这份情谊,借而拉拢住沈玉案,而不是将其推远。
赵夫人嗔怪地看了她一眼:
“知道你和侯爷感情好,侯爷公务忙碌,难为你要等着他一起来。”
到底是自己将先前的话给圆上了。
苏韶棠眨了眨眼,未曾反驳。
来得这么晚,其实和沈玉案没有半点关系,天冷了,她起床越发困难,分明早就到辰时,沈玉案喊了她数次,仍没有叫醒她,还挨了她几句骂。
不过,夫君不就是用来背锅的吗?
苏韶棠没有半点心理负担。
既然是寿宴,便不会一直待在正院中,见过邱老夫人,苏韶棠和苏夫人一同前往宴席落座,距离宴会开始还有一段时间。
等正院中没有外人时,赵夫人才恼怒道:
“娘!你看看她!都快爬到我头上来了!”
她是府中幼女,一直骄纵,哪怕在赵府,因国公府的存在,赵府上下都得捧着她。
赵夫人何时受过委屈?
邱老夫人耷拉着眼皮:“行了。”
赵夫人倏然噤声,她冷呵着扭过头。
邱老夫人转着佛转,不咸不淡地扫了她一眼:
“别坏了娘娘的事。”
赵夫人忽然炸了,咬牙低声:“娘娘的事!娘娘的事!娘现在眼中只有大姐,还有女儿吗?!”
她和长姐间相差六岁,当年她及笄时,长姐刚好入主中宫,她的这门亲事,看似隆重挑选,其实也不过是在替长姐铺路!
邱老夫人顿时冷下了脸:
“够了!”
“一个小丫头片子,就让你这么沉不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