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炷香,两个蒲团,苏韶棠和沈玉案并肩跪着,她闭眼,心中默念姻缘二字。
遂顿,她在后面添上了沈玉案三个字。
她来求姻缘。
只是求和沈玉案的姻缘。
苏韶棠睁眼的时候,就朝沈玉案看去,他还闭着眼,不知求了什么。
苏韶棠忽然有点好奇。
但等沈玉案睁眼时,她什么都没有问,沈玉案也没说,只是将她扶起来:
“先回厢房,我看看你的腿。”
她先前脚踝扭了,虽说这两日养了些,但还没有好彻底,今日又走了这么久的路,他担心她的伤会复发。
苏韶棠没有拒绝,她的脚踝的确有点疼。
但等到了厢房,苏韶棠就傻眼了。
寺庙中的厢房,条件当然算不上好,至多就是干净整洁罢了,小小的一间房子,摆了张简单样式的床铺,一张桌子由衣柜隔开,其余的就没有了。
侯府的耳房都比这个大,她和沈玉案同时进去,连个转身的空间都没有。
苏韶棠脸垮了下来。
床榻被络秋她们收拾过,上面铺了层蜀锦褥面,这一条褥面就需得耗费甚多绣娘的心血,如今落在这房间中,仿佛都生了点寒酸。
沈玉案是知道自家夫人没住过这种房子的。
但她当时计划得兴致勃勃,沈玉案也不好阻止她,现在懊悔也来不及了,沈玉案揽着她坐下:
“夫人将就些。”
不然也没办法。
天色都暗下来了,总不能这个时候还往城中赶。
苏韶棠也知晓这个道理,一屁股坐在褥面上,沈玉案蹲在她面前,脚踝已经被他握住拎起,络秋和松箐等人早就视情况退了出去。
房间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她穿的是裙子,里面只有一条未过膝的亵裤,腿稍抬,就什么风光都露馅了,沈玉案很有分寸地垂眸,但这个姿势仍旧让人想入非非。
按理说,穿书前她什么短裤短裙都穿过,这亵裤都快到膝盖了,她不该这么不自在,但苏韶棠就是觉得有点难为情。
任由沈玉案检查她的伤势,苏韶棠拿软枕挡住脸,嗡嗡地说:
“好了没有?”
沈玉案听到她声音,下意识地抬头,视线掠过某处,他浑身倏然僵直,仿佛被钉在那里,直到女子纳闷地又喊了他一声,他才慌乱地移开视线:
“有点红肿,得上药。”
话音平静,但沈玉案脑海中只掠过那一抹如初雪般的白,让他小腹发紧。
沈玉案闭了闭眼,呼吸稍重,不敢再胡乱思想。
苏韶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听见了要上药,就觉得晴天霹雳,她倒在床榻上,语气哀怨:
“那你轻点。”
伤在她身上,不上药,疼的是她自己。
所以,苏韶棠再怕上药,都没有说过不上药的傻话。
伤药都是备齐的,沈玉案从箱子中取了出来,眼神不敢乱瞟,老老实实地放在女子脚踝中,她生得白,哪怕一双玉足也呈现出羊脂玉般的润泽,脚踝处的红肿破坏了这番美景,叫人无故地心疼她。
上药时候,床榻上传来她哼哼唧唧的声音。
不知情地从窗边路过,恐怕都要以为他们青天白日地在房间中做了什么。
等上完药,沈玉案的一双手都在发烫。
苏韶棠被扶着坐起来,她没哭,但她觉得没人比她再可怜了。
早知道会这样受罪,那日她就不会逞强地要出去消食。
许是疼的,又许是被软枕闷的,她白皙的脸颊浮现出胭脂般的绯色,沈玉案的视线一触即离,他掩饰道:
“你先休息,我让络秋送膳食进来。”
苏韶棠攥住了他的衣袖,拦住他的步伐,纠结着问:
“膳食不会是素斋吧?”
沈玉案可疑地停顿了片刻,他们现在身处秋静寺,膳食自然也是秋静寺的东西,自然会是素斋。
眼见女子眼中浮现失望,沈玉案沉吟了片刻:
“厢房离后山近。”
秋静寺傍山依水,出了厢房,便会遇见一条小溪,跨过去,就能见到一片低矮连绵的山脉。
俗话说傍山吃山,既有后山,吃0340;东西自然不会少。
苏韶棠听懂了他的话,有点迟疑,又有点蠢蠢欲动:
“这样会不会不好?”
秋静寺是不会拦着香客吃荤腥的,但让他们提供膳食的话,就只有素斋。
沈玉案瞧着夫人明显心动的模样,摇了摇头:“不会。”
苏韶棠眼睛一亮,但又狐疑:
“你行吗?”
养尊处优的贵公子,能在后山中打到吃食吗?
沈玉案抬头看了眼夫人,那一眼,让苏韶棠有点捉摸不定,恼着眼眸问他:
“看我干嘛?”
沈玉案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他状似不经意地说:“我才回了京城五年。”
他也曾镇守边关,后山猎食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
苏韶棠听明白他的未尽之言,颇有点一言难尽,果然,不论在哪方面,男人都是这样,听不得不行二字。
苏韶棠瞧了眼外间天色,决定相信他一次:
“小心点。”
沈玉案刚要走,又转身回来。
苏韶棠纳闷地看着他,就见他开始脱衣服,现在七月,男女都只穿了单薄的两件,沈玉案脱了外衫,上身就赤.裸在外,他背对着苏韶棠,肌肤很白,苏韶棠一时愣神,没避开,现在想起来了,也懒得再避。
大咧咧地将沈玉案的身子全部看在眼底。
然后就看见了他腰背上的一道伤痕,横在光滑的腰背上,莫名地有点刺眼。
苏韶棠愣了下:“哪来的伤?”
沈玉案换了身衣裳,和以前那身相比,这件要利落许多,苏韶棠也才明白他为何突然要脱衣服,沈玉案轻描淡写地回她:
“以前落下的。”
说了跟没说一样。
但苏韶棠没有再问,因为她想起来了,原文中也有关于这道伤的描述。
西洲的二王子骨力颂耶并不是什么草包,沈玉案斩下了他的人头,骨力颂耶也不曾让沈玉案好过,那一刀让沈玉案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也因此,才有了后来圣上召他回京的一事。
沈玉案是圣上的亲外甥,又是他的心腹,算是圣上的心头肉。
妹夫已经折了,外甥再折进去,武将一众就真的是镇北侯一家独大了。
沈玉案推开门,撂下一句“你歇着”才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