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顺着男人精致的五官流淌。
蜿蜒到下颌。
滴答。
掉在宋枝的赤脚上。
宋枝低头看了眼,再抬头时闻时礼已经在她脸上捏了捏:“对不起阿,哥哥真的控制不了。”
说完,像是很累一样喘起来。
呼吸一下比一下重。
也愈发乱。
宋枝难以将眼前狼狈疯狂的男人,和白天里那个温和清润的闻时礼结合在一起。但她很清楚一点——
他是个精神病人。
初遇时,那张密密麻麻的诊断报告书就已经告诉她。
有关于他所有的病症。
在宋枝思考的间隙,闻时礼整个人已经痛苦得蜷缩在地上,他维持着跪着的姿势,双手抱头,额头贴在地上,一下又一下地磕着。
宋枝被吓得不轻,拉他手臂的手也没松,意图阻止他的行为。
无论她怎么叫,换来的只有闻时礼机械的重复动作。
磕头,不停地磕头。像在自我惩罚,又像在跪窗外漫天的雷雨。
宋枝没见过这样的阵仗,急得不行,维持的丁点平静在瞬间崩溃。她红眼,带着哭腔拉他:“不要这样阿哥哥......”
闻时礼没有理她,完全陷进莫大的痛苦绝望里。他哑着嗓子,不停重复呢喃一句话:“只要别拿滚油灌我喝,我去死都行。”
“......”
宋枝见怎么喊都没用,只好起身跑回自己的房间,拨通宋长栋的电话求助。
听筒里传来中国移动的通用铃声。
快接,爸爸你快接。
谢天谢地。
在最后五秒的时间里,宋长栋那边接听起来,带着困倦:“枝枝?”
宋枝憋着眼泪:“爸爸,你能不能回来阿。”
听到宋枝的哭声,在医院的宋长栋睡意瞬消:“怎么回事?”
“哥哥他——”宋枝抽噎一下,艰难地往下说,“哥哥不知道怎么回事,在房间里跪在窗边磕头,流了好多血,我怎么劝他都不听,怎么办阿爸爸呜呜呜。”
宋长栋从休息室床上坐起,鞋都没穿,拿着手机直接往窗边走去。
拉开窗帘一看,果然电闪雷鸣。
宋长栋不禁啧一声,皱眉道:“雷雨天。”
宋枝哽咽:“雷、雷雨天怎么了。”
宋长栋:“他一到雷雨天就发病,吓人得很。”
“——”
宋枝想到自己和闻时礼一起看云的场景,他说他怕积雨云,在说这话时眼底有一抹阴暗。
原来他怕的不是积雨云本身,而是积雨云往往象征着雷雨坏天气。
而他,最怕雷雨天。
宋枝收回思绪,问重点:“那现在怎么办阿爸爸。”
宋长栋放下窗帘:“他房间窗户是开着的还是关着的。”
“开着的。”
宋长栋:“那你过去帮他把窗户关掉,让他吃我开给他随身的药,我这边马上赶回来。”
宋枝:“好。”
挂断电话。
宋枝忙不迭地往次卧跑去,里面的闻时礼依旧处在极端崩溃痛苦的边缘状态。
他发疯似的跪地磕头。
像个疯子。
不是像,他完全就是个疯子。
宋枝心跟着一颤一颤的,她并没有害怕,而是满脑子都在想滚油灌喉到底什么滋味。
那到底是什么滋味?
能让一个大男人在十五年后的今天依旧身处黑暗地狱,进行着自我折磨。
昏暗里。
静默的桌椅,闪电里尘埃在分散,外面树枝在狂风中摇晃得命悬一线。
就像现在的闻时礼一样。
命悬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