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人多牲畜多,你往远处走点就看见了,最好是不见人烟的地方。我们生活烧的都是牛粪,烧出来的烟气和余灰是驱虫的,只要是虫子都不喜欢这个味。”朝鲁看见巴虎走过来,他停下手里的活儿,“走了啊?商队返回前你能赶回来?”
“赶不回来你跟牧仁做主给卖了,要是价压低了就少卖点,这事,他嘱咐说:“帮工的工钱要及时发,不能拖过夜。”
“哎,我晓得。”朝鲁在巴虎走后对众人谝嘴说:“再没见过这么好的东家吧?从不拖欠工钱。”
好?没见他来了大家都闭嘴不敢说话了?谁不怕扣上嚼舌根的帽子给赶走了?但嘴上都还应和着东家人美心善。
“东家这是要去哪?”目送巴□□马离开,有人好奇问。
“迁徙羊群,盛夏了,该换牧场了。不止是他,所有的牧民都会在季节变换时赶着牲畜群换个牧场,逮着一个地方啃,草根都要啃秃了。”朝鲁指着羊毛里明显的草屑,“看见草叶或是羊屎蛋就趁机给捡出来,水里一泡,草叶烂了,羊屎蛋化了,洗的时候更难洗。”
“往哪里迁?那我们岂不是也要迁走?”
“我们不迁,我们现在居住的地方是商队往返必经之路,之后羊毛晒干了还要卖给商队里的商人,秋天的时候还有羊皮牛皮狼皮卖。至于牲畜迁往的地方离这里也不远,骑快马一天也就到了。”朝鲁见这些大康来的人一头雾水,好心解释:“大康来的商队从我们这里一路往西要走到王都去,往往是每月月初路过临山,一路卖货卖过去,回来的时候再收购牧民家的牛羊、皮毛、马奶酒、药材。王都的狼毫笔、羊毛笔做工精美还不贵,商人每月都会买一批回大康卖。”
“我们的都城在古川,是清格勒大居次的封地,每年秋初王都会有军队路过这里去给大康纳贡,秋末他们返程的时候,我们就缀在军队后面回到古川。春末开冻后再带着牲畜迁往临山,季节变换时人不动牲畜动。”
“王都是可汗居住的地方?离这里远不远?”蜜娘问。
“可远了,骑快马要跑半个月呢,走路不迷向都要走一两个月。临山距古川也要走小半个月,因为有牛羊拖后腿。”朝鲁拿着一块儿木板把浮在水面上的羊毛往水底按,继续说:“漠北也就近三十年才繁荣起来,我十岁之前可敦,噢,你们知道的吧?我们鞑靼可敦是大康的康宁公主,她嫁给可汗前,我们跟大康是没有往来的。康宁公主成为鞑靼可敦后,漠北才兴起了办私塾,她组建了王室商队之后,大康的商队才频繁往返漠北。”
“大居次长大后受封古川,大台吉坐镇幽州,每年收粮后,幽州的米粮大部分都运到漠北了,等秋天的时候你们就能看见一车车粮食路过临川。”
“真好啊。”蜜娘听到身边的人感叹,是啊,只是听着朝鲁的描述就觉得真好啊。
作者有话说:
有人没看过《公主遇草原》,我草草交代一下背景。
又开了个预收《渔家小娘子》,感兴趣的去专栏收藏一波啊。
第十七章
赶着牲畜迁徙牧区时,巴虎只带了一个男仆,他和男仆轮换着看守牛羊,说忙但也经常是躺在草丛里吹风,说空闲又离不开人。拖拖拉拉了一个月,接连两天下了不小的雨,夜里气温降了许多,巴虎以此为由找到了回去一趟的借口。
到临山的时候已经入夜,睡在门口毡包里守夜的牧仁大爷听到马蹄声,坐起身说:“主人不在家,有事白天来。”
“是我,你继续睡。”巴虎丢了马绳由着它去河边饮水,他大步往做饭的毡包里走。
“你怎么回来了?是有啥事?”牧仁大爷还是起身出了毡包,往年巴虎带了牛羊迁到夏牧场都是等到入秋了再赶了牛羊回来。
“变天了,我回来拿床褥子,夜里凉。”
“过两天温度又上来了,这临山的天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牧仁话出了口才反应过来他说错话了,老眼一转,改口说:“不过这两天夜里的确是冷,西边三大寨受凉的人不少。”
“噢,你还不知道吧,扈县丞把西边的近两千人划分成三个大寨,指派了管事的人。”
这时锅底的火也燃起来了,巴虎往锅里添了瓢水,靠在桌子上挑眼看向门外的老汉,“这段时间我娘可有捎信过来?”
牧仁大爷立马哑声,眼神闪烁地支吾两句,“人老了,熬不住了,我该回去睡了。”
巴虎哼笑一声,眼瞅着驼背的老汉一脚踏过门槛,他沉声交代:“我的事别给我娘说,该说的时候我自己会说。”
“哎。”牧仁大爷闷闷应了声。
炒米和风干牛肉是现成的,水烧开后,巴虎切了坨黄油扔进去,黄油融化搅匀,牛肉撕成细丝倒进锅一滚,起锅时浇在炒米上,一大碗热气腾腾的肉汤泡米就能吃了。
说是回来拿褥子,第二天巴虎也没提要走,被朝鲁几个人问及时他只说是有点事。
“今年的羊毛价如何?”巴虎不时瞅一眼西边草场里捡菌子的人,但不管他怎么看,好像都没看到牵狗的姑娘。
“比去年低了两文,要求还多,颜色不好的羊毛他们还不收,刚好西边的那些难民想买,我跟牧仁商量了下,就低价卖给他们了。”朝鲁注意到巴虎心不在焉,不用琢磨就知道他的心思,他主动提起蜜娘,“说起商队,半月前商队离开的时候,蜜娘那丫头还托一个小伙子帮她留意一下什么蜜蜂巢,还傻不拉叽地说只要给捎过来卖,价高一点她也买。”
“那是啥?”巴虎回头看他。
朝鲁摊手,他哪会知道,想知道你自己去问啊。
巴虎愣了一会儿,回过神朝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去忙了。他做贼似的左右望望,才挪步到河对岸,刚走两步又退回去,从库房里割了一块儿风干牛肉。
这个时候蜜娘肯定是没在家,他提着块儿肉四处游荡着寻找大黄的狗影。
“巴虎?你回来了?”乌日被他妹拉出来摘野菌子,猛地抬头看见了巴虎,一时惊讶极了。
“嗯,有点事。”巴虎顿住脚,他有些许尴尬地露出手里提的肉,“你可还记得从大康来临山的那只黄毛狗?”
“蜜娘那只大黄狗是吧?它最近可有名了,那狗会放羊,每天早上赶着一群羊去吃草,傍晚再给赶回来。”乌日被他妹催着去提筐,手里胡乱一指,“你往南走,它经常赶羊去河下游。”
有了方向,巴虎脚步也快了,越往南人越少,他先看到一群身上染了色的绵羊,才在山包顶上看到盯着他的黄狗。
“大黄!”巴虎摇了摇手里的肉,大声喊:“快来吃肉。”
大黄往坡下看了一眼,紧跟着撂开腿张着嘴就往前冲,跑到巴虎身前了谄媚地摇晃着它的大尾巴。
“你长胖了,你主人喂你啥好吃的了?”
“大黄对巴虎还挺亲近。”苏合眯眼对身旁的姑娘说。
“在巴虎家吃了挺长时间的饭,那时候它的伙食比我可好多了。”蜜娘对还在翻找菌子的几个人说:“我待会儿再过来,去跟前东家打个招呼。”
“我跟你一起,我也有段时间没见过巴虎了。”苏合紧跟在蜜娘身后。
两人走远了,兰娘一屁股坐在还没干透的草地上,抓住莺娘问:“小丫头,你说是我跟蜜娘谁长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