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济院那边的人都挑着担子扛着铁锹出来,在牛群活动的地方捡湿牛粪回去晒。
蜜娘刚送走盼娣,就见西边有衙役过来,跟着一起的还有个面熟的老头,当年来漠北时登记户籍的万主簿。
“巴虎。”蜜娘朝屋内喊一声,“衙门的人来了,估计是跟建房有关的。”
巴虎从屋里出来,两个衙役和万主簿也到了门口,见到蜜娘寒暄了一声:“快生了吧?”
“五月初。”
“这日子赶的巧,孩子有个有福的,不会生在路上。”说的是喜庆话,没人愿意生孩子生在迁徙转场的路上。
三人进了屋,蜜娘去灶房里提酥油茶,酥油茶还是早上打的,已经冷了,她把铜壶坐在火炉子上,就听屋里的人在算建房的费用。
“十尺长五尺宽的房是十只成年公羊或是八只母羊,工队包工包料,青砖瓦片和梁柱都不要主家操心,打炕一只公羊,拆顶棚和重新搭建,我按你当初建羊圈的长宽算,一个圈要七只公羊或是五只母羊。你一共要建三排十尺长五尺宽的房,要求青砖隔断,两个羊圈都换瓦片顶棚,另外还要再盖个羊圈,再打六个暖炕,一共是八十二只公羊。”万主簿一一说给巴虎听,“就这些了吧?有没有漏的,或是再补的?”
“另外再盖的羊圈要三十二只公羊?”巴虎问。
万主簿点头,“主要是你羊圈要的大,还要三堵隔断墙,顶棚也是瓦片,羊圈大房梁就短不了,所以要价也贵。不过跟八年前比还是便宜了些的,扈大人想照抚这些老乡,跟过来的工队领头还还了价的。”
巴虎点头,“没有漏的,也没要再补的。”不等万主簿再开口,他起身问:“是现在就赶羊还是过些天再来?”
“就今天。”
巴虎领三人去羊群里点羊,蜜娘从灶房出来说:“酥油茶刚煮热,你们待会再进来喝碗茶。”
“不了,小阿嫂你歇着。”走在最后的衙役回头。
羊群带的有小羊羔,走的不远,离家不到一里地,远远的就看到穿梭在羊群里拿羊杆驱赶老鹰的三个小孩。天上的老鹰熬了一冬瘦了一圈,一直在空中盘旋,不愿意放过地上鲜嫩的小羊羔。
“你这要小心哦,有的鹰饿红眼了会朝小孩儿下手的。”万主簿“哎呦”一声,他小时候就遇到过老鹰抓花了孩子的脸,啄穿孩子脖子的事。
“没事,鹰不敢下来。”巴虎说的自信。
四人走近,羊群里的狗先听到声,有两只狗摇着尾巴迎了出来,其他的狗只是回头看看,摇了摇尾巴意思意思,爪子动都不动,不是守在孩子腿边,就是缩在羊群里仰头盯着盘旋嘶叫的鹰。大黄和阿尔斯狼带着一只耳站在最外圈,盯着大肚子母羊,防止它们想跑远了产崽。
“过了个冬,你家的羊还养这么肥?”万主簿和两个衙役溜了一圈,他们家里都有羊,有自家的对比才明白要养出膘这么厚的羊要费多少粮草。
这下也不用他们监视了,随便赶八十二只羊出来都没有褒贬的。
巴虎喊来艾吉玛让他挑羊,他对公羊的情况比较了解,牙口不好的、刁嘴的、脾气不好的,拉屎不讲究的,他都有记录。
艾吉玛点一个巴虎拽一个,两人配合得当,八十二只羊挑够了还有没挑完的,他瞟了眼艾吉玛手里的小册子,密密麻麻扎的眼睛疼。
衙役把羊赶走了,其其格和吉雅站到巴虎腿边往西瞅,八十二只羊不停咩叫,不时回头望,一心找机会往回跑。
羊群也跟着叫,长长短短的咩咩声,警惕的眼神,不安的蹄子,一直到再也看不到被带走的羊了,它们才又安静下来,用蹄子在泥里扒草根。
空中盘旋的鹰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其其格和吉雅一人拉只手,跟着巴虎往回走。
“爹,那是我们的羊。”
巴虎低头,两个孩子有点舍不得,都噘着嘴。
“我们给他们羊,他们给我们盖房子,等冬天再回来,院墙西边又多了两排房子,一排是给狗住的,等大斑小斑回来也有它们的小屋,就是拖家带口回来也不缺地方睡觉,不用再跟狗挤一起了。”
爷三个一致往南瞅,赶马车去山里要走一两天,但站在家门口也能看到深山的青灰色盖头,朦朦胧胧,影影绰绰。
……
要准备动身去临山了,巴虎在家收拾行李,厚衣裳该洗的洗该晒的晒,蜜娘只能在一边帮他递些小东西,提醒他要带什么,也拿了个小册子记录路上要用的东西放在哪辆车里。
“东家。”牧仁大叔从外面回来,他身后还跟了三五个男人,“有人想来租羊,还租不租了?”
巴虎拍了拍手上的灰,大步走出去,“兄弟面生,不是咱们这儿的吧?”
打头的男人说家里有亲戚是瓦湖的,知道他养的羊种好,想来租一二十只。
“那倒是来晚了,能租的都租出去了,剩下的我打算自己养。”巴虎拒绝,他的羊最远只租到茂县,因为茂县有他本家,就是出事了要不回羊也能拿人来抵债,至于这拐弯抹角的什么亲戚,不租。
“我见你家里的羊羔留的还不少……”
“我要扩大种群。”巴虎打断他的话,转而问他是谁家的亲戚,见他说的自然,心里的怀疑去了两分,但还是不松口,“想换羊种你们可以去跟你们亲戚换,都是亲戚也好说话。”
之后再怎么缠,他也只是笑笑不应声。
人走了,巴虎进屋去继续收拾,刚进卧房就被扑个满怀,男人一早就有准备,两手一搭扶住了她的腰。
屋里光线有些暗,但挡不住蜜娘眼中的水光潋滟,水色中透出三分佩服五分迷恋,这眼神是个男人都受用,巴虎心里颤了一下,从后脑勺爽到脚后跟。
“这是咋了?”他明知故问,两人一进一退走到炕边,蜜娘被抵坐在炕上,就势把头抵在他胸腔下,仰头勾手。
很轻的触碰了一下就分开了,巴虎揉着她的耳垂,他在外说话的时候瞥到蜜娘在窗口看他,知道她喜欢他什么样子,故意少说话,面容轻松带着笑,不时轻摇头,她果然就看呆了。
“怎么不说话?”巴虎装腔再问。
蜜娘两手撑在炕上,仰视着打量他,由心道:“你年纪越大越耐看哎。”其实是眼睛里的凶戾消散了许多,跟没成亲前相比宛如两个人。
“你还是别说话算了。”巴虎白她一眼,什么年纪大?他也就比她大三岁。
白装一场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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