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寺有这等学徒,也是倒了大霉了。”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便都捂着嘴笑了起来,对陆家的嘲讽与不屑,可见一斑。
江妩坐在最上首,也是忍俊不禁,含蓄地端着茶掩了几分笑意。
“要我说,阿妩今夜该下去擂台前走走才是。”素来古灵精怪的方家小姐趁机道,“就凭阿妩今日这身打扮,在陆文君擂台开赛前,在各公子们面前走一圈,我就不信,她陆文君今日的擂台赛,还有人想来!”
“就是。”另一位小姐也道,“阿妩今日这身,说是第二,那待会儿整个台下,便没有人敢称第一了。”
“可不是嘛……”
“姐,快往下看,下头有个好漂亮的小娘子,可是今日的陆小姐?”
一群人本想借机捧高踩低,再将江妩讨好一番,不想隔壁雅间不知坐了哪个没眼力见的东西,三言两语,便将她们精心营造的氛围给破坏了。
方才说过话的几人脸上瞬间精彩纷呈,映着顶上煌煌的烛火,活像跳梁的小丑。
隔壁雅间坐的姑娘听着自家弟弟的话,将脑袋向外探了探,轻笑道:“这不是陆家的小姐,这娘子我瞧着也没见过,怕是旁的地方来的,特地来咱们姑苏看灯会的。”
“姐。”紧接着又是那位公子痴汉般的声音,“我从未见过似她这般好看的姑娘,我们下去问个姓名,交个朋友吧。”
“好啊,只不过她身后跟着的那位公子好似是她的郎君,你可得仔细着,别叫人家窥出你的心思,将你扒下一层皮来。”
“放心,不会!”
而后便是一阵开门关门的动静,以江妩为首的一群人坐在楼阁中,鸦雀无声。
好容易缓了缓,有人也将脑袋探出栏杆,嘴里振振有词:“我倒要看看,究竟是哪家的小娘子,生的能有多美……嘶……”
她惊诧地回头,神情态度皆一目了然。
几位姑娘不可置信,纷纷争着走到栏杆边上,想要一睹传说中的美人芳容。
亲眼目睹过后,便都不说话了。
早知今夜的灯会有如此品貌的小娘子,她们便是说什么也不会奉承江妩美貌第一的,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眼下倒是尴尬。
江妩见她们的反应,便知那位公子所言皆是不假,她平日在苍南山,不常出席此等人群拥挤的宴会,今日既然来了陆文君比武招亲的场子,便是存了几分心思想要艳压群芳的,眼下有别的小娘子比她貌美,那她哪能受得了。
她当即起身,也凑到了栏杆边上。
压根不用人指路,她一眼便瞧中了人群中那抹明艳的黄梨同群青。
额间画着梅花妆的少女一脸娇羞,手中捏着两个糖人,问向自己的身后跟着的郎君,该挑哪一个。郎君驻足思考片刻,直接从钱袋子中掏出铜板,将那两个都买了下来。
脸上没什么情绪,却满满都是宠溺的姿态。
少女高了兴,一双璀璨星眸含着笑,将其中一个糖人塞进了郎君嘴里,眼底映的路边灯火,是再明媚不过的颜色。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dú • lì。
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江妩素来是知晓程昭昭的美的,只不过苍南山上姑娘不多,她未曾想过,将程昭昭放在如此奔流的人潮中,她依旧能美的如此耀眼。
好像其他再多的人于她而言,都不过只是陪衬。
即便是戴着凤簪衣着鲜丽的她,也不能幸免。
何况她身边还站着付清台,她在姑苏便没见过比他更郎艳独绝的郎君。
大抵京城风水是真的养人的。
她的指甲慢慢陷进掌心的皮肉里,自己都不知,嫉妒正如杂生的野草,肆意疯长,无可救药。
“阿妩……”
身边有姐妹发现了她的不对劲,瞧着她紧绷的神色,有些担心。
可江妩只是浅浅地勾唇一笑,“姑苏近几年的灯会,真是越来越热闹了,什么人都能来。”
众人听得她的话,忙附和着,“是啊,太守治下,近些年的姑苏真是越发开明了,想要繁华,便必得牺牲些东西,什么阿猫阿狗的,也都能进城来玩了。”
“就是,打扮的如此艳丽,指不定就是哪种地方出来的,姑娘家,也不害臊。”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有权亦然。
江妩冷眼瞧着这几个不断阿谀奉承着自己的人,心下是半点欢喜都无。
她们知晓她是太守的女儿,才在这里绞尽脑汁与她好话说尽,可若哪日她们知晓程昭昭是上京城里侯爵府的小姐,恐怕被聚在一起议论出身和作风的,就又不知是谁了。
都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东西。
她状似不经意,再次瞥向楼底下的二人。
早晚有一天,程昭昭有的这些东西,她也都会有。
凤簪、美貌、地位,以及那些身份尊贵之人无止境的偏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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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我今日这朵梅花妆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