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陛下身边,还是羽林卫府,都有被渗透的嫌疑。若宫中有失……
不敢再想,秦相如只好带两个亲信老仆去库中取出待修的旧铠,推车去了望京南郊。
“想我大峦昔年,被十万夏军困城。持矛跳城,与敌同归于尽者整整三千。换来的却是婆娘娃子在破屋饿肚。”披甲的老卒悲壮道。
一条腿已经断掉。只能用麻绳把自己绑在马背之上才好坐稳。
羽林卫铠披在身上,撑不起威严,却有一种决死的凶悍。
都是秦相如当年临时募来的痞兵,裁军后入不得羽林卫,杂居在南郊的岭子上。
“头儿,看在当年情分,你撂句实话。是不是蛮狗杀回来了,要用我们这帮废人填命。”
“头儿,再死一把倒也敢。家里的老娘你羽林卫得给照顾下来。秋寒了还少件袄。”
“嘟哝个卵,要是蛮狗破了城,我等同样是死路一条。侥幸苟活几年,莫忘了殉国志。”
不知路旁是否有耳,虽心如刀绞,却只能闭口不言。老匪亮起火把时,秦相如带队驰过桃源县。
“前面有狼烟,弟兄们握紧刀。跳城营,都他娘的是英雄!”扛大旗的嘶声吼道。
没有孬种。
秦相如本该欣慰的心却更加沉重,堂堂羽林卫,论气节还不如这群痞兵。
“都别嚷嚷了,每家十两银都堵不住嘴。那是老子一年俸禄。现在都给老子听好。”
“老北口狼烟里站着的,是当年给你们这群痞兵擂鼓的女娃,是我大峦的丞相。”
“现在被外城老帮的杂碎堵了门。可愿随老子去救!”
丞相?
无甚言语,只有响彻旷野的一声吼。
“带卵的,开庄门!”
庄子里仅剩的四匹瘦马上了人。徐苦和胡小刀并肩勒缰挺直了腰。
两件狱卒衣都因乱战扯了口,溅了血。竟与久战的征袍有了几分像。
“苦哥儿,我想了。秋娘要是给生了娃,不去寻富户丢门口了。庄子里也能养。”
没想到胡小刀这时候能想这个,要换做以前,直接嗷嗷叫着冲出去了。
“行啊,沉得住气了。等哥混好了,在望京给你置宅子。”徐苦笑道。
“苦哥儿,我觉得你变得老厉害了。”
“有一点不可能变。”
“啥?”
“老子的女人和银子,不许别人碰!”
一马当先,徐苦挺刀冲出。胡小刀两把桨刀抡开,撞门的阵形被斩了东倒西歪。
“真乃虎士!”秦相如大喝赞道。
“跳城营,直冲庄门。敢拦的,死伤不论。”
“诺!”
整齐的呼应震得袁弘脊背发凉,抬头望那后山,哪还见老匪的踪影。
袭庄的队伍被彻底凿穿,只在刹那。见了羽林卫的铠甲,老帮的残众纷纷跪倒。
大峦律,羽林卫公干,乱走者立诛。
袁弘猫腰伏在荒草中,差点被呼啸而过的马蹄踩死当下。起身想逃,一把狱卒刀插在眼前地上。
抬头,就见徐苦戏谑看来。
“臭卒放肆,可知你家袁爷背后是谁?识相的放某离开。金琥珀的买卖任你做着便是。”
见被拆穿,索性去了遮面的麻布,冷眼盯着徐苦。
将心中无尽的恶念压下。只待回了望京上复韩公子,定叫这混账死无葬身之地,
“且好生看着,你背后的是否罩得住。”
徐苦一指庄门,袁弘转身去瞧,终于愣在了当场。
只见那吓得他三魂出窍的羽林卫,纷纷卸了罩身的铠甲,露出残破的旧袍。
单手抚胸,齐齐喝道:“大峦跳城营,幸存五十三卒,参见丞相!”
秦相如下马,单膝跪地,“大峦羽林卫帅秦相如,恭迎丞相还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