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安看上去像是不愿继续查下去,十分武断地便下了结论,将账册的问题全部推到宋鸣的头上,一副准备直接禀报上级的样子。
“虽然宋鸣如今重病在身,但是他私自修改账册,说不得还中饱私囊,成了国之硕鼠偷卖粮食,必定是要受重罚的。”
他摇头晃脑地感叹着,似乎下一刻宋鸣就要被关进牢里,明日就要砍头了一般。
宋成靖毕竟年纪不大,历事不多,一下子就被他这番话吓住了。自己的倚仗就是这位亲叔叔,若是他这个叔叔真的被革职下狱,抄卖家产,说不定还会连累他这个侄子。
他害怕极了,见秦安似乎就要离开,慌忙出声叫住了对方。
“大人留步,这账目是,是那位知州大人要做的。”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秦安闻言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神色平静地盯着他,这一眼看得宋成靖头皮发麻,忍不住抖了抖。
“哦?你要知道,诬陷朝廷命官,可是重罪。”
他慢条斯理地开口说道,话里却是似乎并没有相信他的话,反倒是在为那位知州开脱一样。
这话说得让宋成靖一下子犹豫起来,可是再一想,那段知州人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如今只留下自己和叔叔依然待在通州,若是真查出什么来,到时候说不定都会栽到他们叔侄二人头上。
他的气势一下子又壮了起来,语气坚定,“大人明鉴,在下所说句句属实,绝无半分虚瞒。”
在他的叙说中,秦安了解到,这人确实并不经手账册,因为他也不是个脑子灵活的人,做账什么的他也确实不会,只是胜在与宋鸣是亲眷,而且是个老实听话的人,因此才能一直留在他身边。
不过他的确知道,叔叔与之前那位知州确实来往甚深,过从甚密。有一次二人商议做仓廪账册的时候,他留在外间时,敏锐地听到了一星半点。
似乎说起了什么“劳力”“粮食”还有“做账”之类的,不过可惜的是后边他就没有听见了。
后来这知州离开不久,叔叔在厅堂里坐了许久,不知在想些什么,然后去了书房写了封信,令他送到青州去。
“这信是送给谁的?那位宋大人在青州可有熟识之人?”秦安追问道。
“这,小人也不大清楚,”宋成靖皱着眉头,仔细想了想,“不过大人似乎有几位同窗好友正是在青州任官,只是似乎许久没有往来了。”
继续追问下去,眼前这人也确实不知道什么了,他有些不安地看着秦安,不知他会如何处置自己。
秦安却是挥了挥手,让人带他先离开了,毕竟眼下他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这人也确实不是什么重要角色,重点还是在于宋鸣。
接着他便收拾收拾,前去拜见四皇子了。
听得秦安的一一汇报之后,四皇子简直想立马打道回府了,他分明只是负责来解决瘟疫赈济灾民的,怎么一下子冒出来这么多事?
但是这事又不能不解决,他只能吩咐秦安先把粮食调出来赈济灾民,然后派人去调查这个宋鸣以及他手下的那些人,查查他侵吞的那些粮食去处,做假账又是为了掩饰什么?
秦安领命离去后,四皇子坐在厅堂里,以手抵额,认真思索着这些事情,实在头疼得很。
不过他想着想着居然又笑出声来,仿佛苦中作乐一般,暗自想着,那老皇帝自诩自己也算是个明君,可是没想到他这么一趟出门下来,不仅碰见有人私贩刀剑,还有人偷卖粮食造假账,这就是那人以为的河清海宴,天下太平吗?
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
而秦安那边则亲自上门拜访了那位宋大人,还带上了一位随行的太医。
进了宋府,那位宋夫人倒是一脸憔悴的样子,不过见到秦安亲自上门拜访,还带了一位京城来的太医,自然是喜不自胜,连忙将他们迎了进去。
自家老爷病重了这么久,城里的大夫也被她请遍了,只是全都束手无策,摇头叹息着离开了,如今竟然能请到宫中太医前来,那或许还有一丝希望。
进了正间,秦安便能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那位宋大人就躺在里间的床榻上,闭着眼睛,脸色有些青黑,即便是他们进来的动静也没能让他转醒过来。
身后的太医上前,为他仔细把脉查看一番之后,也紧皱着眉头,房间里长久的安静也让一旁的宋夫人心中忐忑不已。
片刻过后,太医站起身来,然后朝着秦安的方向轻微地摇了摇头。
宋夫人见状心生绝望,甚至站都站不稳,被一旁帮忙的侍女连忙扶住了身子。她忍不住哀哀哭泣起来,如此看来,或许是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
走到房间外边,太医低声地对秦安说,“是老朽无能了,这位宋大人如今已是时日无多,只不过还靠着一些老参补药吊着而已,可惜这也无济于事,照此情形看来,或许很快这位家中便有丧事了。”
秦安这下子也没了办法,他只能向宋夫人宽慰两句,便与太医一同告辞了。
他暗自想着,宋鸣如今重病在身,从他那里也无从得知账目的具体情况,看来还是得从别的方向查探了。
此事也不急于一时,因此他吩咐了底下的人核实过粮仓情况之后,便将其中估算好的粮食提了出来,依旧是跟在青州一样有条不紊的按照各家各户的丁口,发放赈灾粮食。
城内井然有序,众人已经合作实践过一次,因此在通州再一次施行,效率也非常之高。很快城内的里里外外便都被彻底清扫了一番,尤其是那些边边角角容易藏污纳垢的地方,也没有被忽视,同样也被继续打扫了。
带来的大夫医师们也向城中居民告诫,这些时日饮用的水尽量烧开之后再喝,如此才能彻底杀灭水中残存的瘟疫病菌。
并且由于城中此前被严令,由于瘟疫死去的病人需得火化,因此在这里推行火葬反倒没有那么困难,众人认认真真的执行着这些太医医师们的话,不敢稍有懈怠。
因此通州的情况解决的反倒是要比青州那里还要迅速,没过多久,大部分病患的病情就已经稳定下来了。
没了这些担忧,严斐最近倒是轻快了许多,却在这一日听得有下人汇报,钦差的队伍里,进城时曾抓住了几名山匪,投进了大牢里,只是这些时日里,大家都忙忙碌碌的,差点将他们几个抛之脑后了。
如今想起这茬来,那几位京城来的统领护卫开始探查起此事来,询问那伙山匪的具体情况了。
本地县令倒是对这伙名为黑风寨的山匪有些了解,据闻那山匪头子本就是个江湖人士,四五年前不知犯了什么事,便索性带着一群兄弟占了一处山头,抢劫过往的商队,有时还会下山打劫附近的村落。
后来逐渐有人上山投奔,原本几十人的山寨也慢慢成了气势,扩大到几百人,已是附近一伙不小的势力了。
官府自然也是派过兵将前去剿匪的,只是没什么效果,毕竟他们的老巢在林子深处,山林茂密,兵士一入林子,便像无头苍蝇一般分不清情况,实在难以寻觅匪徒踪迹。
了解情况过后,韩统领心下暗想着,如此匪寇,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这么些年,如果说真的实力强大很难剿灭,他是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