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循离开时,帮她合上了门窗,寒风没有顺着缝隙刮进来,可她的心却莫名的冷了起来。
忍冬银丹察觉动静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坐在桌旁暗暗悬着泪的祝苡苡。
两个贴身丫鬟想尽方法安慰她,可却都没什么用。
直到梁嬷嬷进来。
她稀疏的眉头深拧着,唇角向下垂。
“这样大好的时候,夫人怎么能够轻易和孟大人生气呢?”
见祝苡苡不搭理自己,梁嬷嬷只得继续说着,“再有什么事情,夫人也不该在除夕夜和大人吵,这要是传出去,与你们两人的名声都不好,还凭白落的人笑柄……”
“梁嬷嬷,”她捏了捏眉心,稍稍松缓了几分疲惫,“我与夫君发生了什么事情,还轮不到您来操心,我平时敬重你,并不意味着您说话我就得千依百顺,奉为圭臬。”
她冷冷的一眼睇过去,梁嬷嬷竟莫名生出几分惧意。
“您出去罢,我不想再与您吵,我累了。”
不等梁嬷嬷再说些什么,身边的忍冬就极有眼力劲的拉着梁嬷嬷出去了。
片刻后,房中只剩下祝苡苡一人。
看着摇曳的烛光,祝苡苡头一回觉得这样疲惫。她随着孟循在京中待了四年,从没有哪天与今日一般想念徽州老家。
她好想爹爹,好想她的海棠园。
除夕这日,她就这样枯坐了整整一夜。
接下来的这段时日也过得很快,仿佛一转眼年节就过去了,萧条冷肃什么也没有留下。
除了因为住在一个院子里,低头不见抬头见,她和孟循几乎没说过什么话。
银丹和忍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夫人虽和往常一样,但心诸明显低沉了不少,而大人则是看得出来的日渐消瘦。
冰雪消融,春暖花开。
祝苡苡坐在房中,有一搭没一搭的绣着花。银丹脚步匆匆的自外院跑进来。
“夫人,大人病倒了。”
绣花针陡然刺进手指,渗出的血染上了那纯白的布肙。
祝苡苡平静无波的脸,难得有了几分波澜,她将针放在一边,面上的焦急无处藏匿。
“银丹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应该就快到失忆了
第14章
皇宫文华殿中,礼部侍郎张呈身着大红贮丝圆领袍,站在殿中正座的东宫太子身侧,讲习经义。
太子已是而立之年,这样的经筵讲习不知听过多少,即便少傅张呈言辞恳切,字字针砭时弊,也耐不住这实在枯燥无味。
好在一个时辰过得很快,太子的耐心耗尽之前,这场讲习已然结束。
侍奉在侧的孟循也随着四位主讲官,一道离去,躬身行礼告退时,太子开口拦住了孟循。
“孟大人脸色为何这般难看,仔细身体,孟大人可是国之栋梁,得好好保重才是。”
这话不由得引起了四位主讲大学士的注意,孟循不过区区五品的侍读学士,居然能得东宫太子这般在乎。
孟循闻言,双手奉于身前,复而又行一礼,“劳殿下记挂,微臣不胜感激。”
太子斜乜孟循,嘴角勾着笑,而后吩咐身边的内侍,“明日让太医院的吴太医,去孟大人服上请平安脉。”
孟循眸光微动,唇角轻扬,又是一番感谢。
离开文华殿,孟循与郭学士一道回去翰林院。
郭逊因着刚才太子的话,也不由得多看了孟循几眼,“莫辞,我瞧着你脸色确实不太好,是不是这几日事务太过繁忙了,若实在觉得累了,可告假几日,也不打紧的。”
孟循笑了笑,“老师严重了,许是昨日感了风寒,脸色才不好看,倒是让您瞧见了关心,是我的不是。”
“这是哪里的话,莫辞称我一句老师,对你关心也是应该的,”话到这里,他犹豫了片刻,“殿下招了太医院的吴院使来给莫辞请脉,也算是对你礼待关心,与旁人不同啊。”
“君臣之礼罢了,老师莫要多想。”
郭逊叹了口气,双目带了些许愁意,“话是这么说,但如今朝堂局势分明,即便像你我这样,只想谨遵君臣之礼的官员,也不得不为之后考虑几分啊。”
“才过年节,陛下就让那安国公世子巡抚凤阳,又是为何意,莫辞可晓得?”
郭逊半辈子都在翰林院汲汲营营,只能勉强独善其身,实在不善揣摩君心。若非现在局势所迫,他哪里会开口向孟循问这些。
孟循时常伺候在南书房,常伴君侧,又是状元出身,想来,也要比寻常臣子更得圣意。
“陛下是为何意我不晓得,但,陛下最厌恶胶固朋党,提携相挈,况且,陛下正值壮年,若是朋党相结早早站队反倒惹人不快,老师不必过分忧虑,独善其身就好。”
他声音清冽,只不过隐隐透着几分鼻音,但因他这番话,郭逊却安心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