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蘅玉心中沉坠坠的,她只能再度说道:“好。”
赵蘅玉走了出来,看见斐文若站在廊下等她。
斐文若神色轻快,问道:“祖母说了什么?她是最和善的人,只是有时候有些啰嗦,没有说什么让你烦心的话吧?”
赵蘅玉摇了摇头,笑道:“没有。”
斐文若道:“那就好。”
两人并肩一直走到房外,斐文若脚步一顿,他寻了借口道:“翰林院还有点事……”
赵蘅玉便道:“公事要紧。”
一连几天赵蘅玉没有见到斐文若。
她和斐文若的这桩婚事不需多说,变成了有名无实。
因为斐文若和她刻意传播给缇骑的谎言,这几日里,赵珣也没有找上门来。
赵蘅玉心中大定,她想,大约就算疯癫肆意如赵珣,也难以接受和亲姐姐的灭伦之罪。
接下来,她只需等一个合适的机会自请和离,再为斐文若谋上一分好姻缘,算是给斐文若一个交代。
这几日里,斐老夫人每看赵蘅玉一眼都会叹一口气,她没有再当着赵蘅玉的面说什么,不过她认定,娶了赵蘅玉之后,斐文若仕途无望,这怎能不让她忧心。
然而这一日,红袍太监相容满面地挤进了永安侯府,宣旨任命斐文若外放为济宁直隶州知州。
斐老夫人被这意外之喜砸了个满面。
如今朝廷翰林院里养了多少进士尚未授官,她原以为斐文若一辈子都只能在翰林院编书,没想到却外放做了一方地方大员。
斐老夫人跪下接旨,看见斐文若夫妇还在怔怔,忍不住催促道:“文若,接旨啊。”
斐文若很难不去想这圣旨的意图,赵珣仿佛在用外济宁这件事来逼他做选择。
若选择了官位,是否就要乖乖将妻子奉上?
赵珣依旧没有放弃赵蘅玉么?
斐文若注意到了赵蘅玉紧张的眼神,她似乎也领悟过来赵珣的用意。
耳边却是斐老夫人声声的催促:“文若!”
斐文若用力攥紧了手指,身体有些僵硬,他顿了半晌,终于艰难跪下:“臣接旨。”
斐文若接旨完毕,所有人顿时欢喜起来,斐老夫人看赵蘅玉的眼神都柔和了几分,她拉着赵蘅玉的手,不住地说:“公主真是我斐家的福星。”
赵蘅玉艰难地挤出了笑。
所有人都欢天喜地,只有斐文若和赵蘅玉神色怔怔,相顾无言。
斐文若沉默了半晌,他看着赵蘅玉:“公主,我……”
赵蘅玉打断了他,轻声道:“斐公子,他没有给你另外的选择,若不接受知州的官职,那就是抗旨不遵,那样,他就更有理由将斐府一网打尽,将我囚入宫中。”
她走了过来,定定看着斐文若:“我希望斐公子能够青云直上、高步云衢。”
斐文若知道赵蘅玉是为了宽慰他,他垂下眼睛,扯起唇角笑了笑:“好。”
宣旨太监这时又说道:“因着贵府的喜事,太子殿下办了小宴,是家宴,请徽宁公主和驸马小聚,就在三日之后。”
赵蘅玉顿时浑身一僵,片刻后,她整理好情绪,又向宣旨太监道谢了一回。
宣旨太监事务繁忙,拒绝了斐老夫人留他的好意,太监走后,斐府人也跟着斐老夫人渐渐离开。
斐文若这时看着赵蘅玉满目惊惶的样子,忍不住走近了她,他用力握住了赵蘅玉的手:“公主不要担心。”
赵蘅玉手一抖,抬眼望着他。
院中,赵珣的缇骑还在,正警惕地望着他们,眼见斐文若牵住了赵蘅玉的手,一人握了剑就要走上前来。
这时候斐文若却松开了手,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他说:“你是太子的亲姐姐,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他加重了亲姐姐这三个字,仿佛是要通过缇骑的口,故意去气那个深宫里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
南庑房里。
赵珣听了缇骑的禀告,面色阴郁,缇骑两股战战,低垂着头不敢多瞧一眼。
过了不知多久,缇骑感到头顶上传来沉压压的声音:“退下。”
缇骑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他刚走到廊檐下,就听见屋内一阵轻微的声响响起,仿佛是什么瓷器跌破了。
赵珣的手握着茶盏,茶盏在他的掌中四分五裂,他压在桌面上,手心被割出了道道血痕。
在线人的眼皮底下,斐文若就敢和赵蘅玉十指相扣。
在他心中备受煎熬的时候,斐文若竟敢趁虚而入。
赵珣捏着手中的碎瓷,碎瓷摩擦,发出令人牙疼的声响。